『喔呀喔呀、走掉了啊……』
冷不防地、那道聲音響起。
『咈咈咈咈……真是無趣啊…這場鬧劇。』
在後面的正後方，身披黑泥的男子靜穆地顯現身姿。
「…—！」
芽玖音下意識地、在大腦下達判斷之前，就連滾帶爬地逃走，直到身體因顫抖而無法動彈為止。
就與先前遭遇黑影時一樣，本能警告著她必須逃走。
『喔喲喲喲…她們遲早會將你丟下……」
覆蓋在他身上的黑泥開始溶解、剝落，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喔呀喔呀、無論你把她們看得有多麼重要，對她們而言你終究只是可有可無、隨時都能夠被取代的存在。」
一滴、二滴、三滴，黑泥落在地上，生出只有上半身的人形黑影。
「霍霍霍霍…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不是嗎？咈咈咈咈……」
男子邁開步伐，伸出雙臂，緩慢而又有力地向芽玖音走去。
「無論你再怎麼珍視，將其擺在第一位，那些人都不會對你投以相等的情感。投出去的桃子本來就不一定能換得李子。」
「…不要……不要再說了………」
芽玖音恐懼著。畏懼著他的腳步聲，畏懼著逼近黑影，畏懼著他所發出的話語。
打從心裡拒絕著身體接受到的一切訊息。
明明想要逃走，身體卻不聽使喚。
「霍霍霍霍…、難道不是嗎？一旦你與他們的聯繫產生斷絕，只要不再有見面的必要與強制性，只需要短短的數天，你的存在就能被其他任何人替代。咈咈咈咈、她們也是一樣的啊，畢業之後你在她們的生命中就不再具有重要地位……不、從一開始就沒有吧。」
不知不覺間、男子已經來到少女的面前。
「…——！」
這一刻，芽玖音才終於看清楚他的臉孔。
「你單方面過分的執念，反而導致了反感與憎惡。不願正視現實積極挽回頹勢的結果就是這個啊！喔喲喲喲……」
消瘦而毫無特色可言的面容，芽玖音確實見過這個人。
「尼優西…牧師……！」
她喃喃唸出那個名字。
芽玖音並未因此消除恐懼，相反地、反而加深了其懼怕不安的情緒。她原本就對那個男人抱持極強烈的戒心，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喔呀喔呀、真是生疏的叫法啊，『造物主』。你究竟要讓這場鬧劇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你在…說什麼呀……？」
芽玖音的腦中一團混亂。
不僅僅是因為驚恐，相關的記憶早就被移除了，移除到眼前的那個人體內。
「差不多該讓『鳥籠』內的鬧劇結束了吧，『造物主』啊。」
她驅動著殘存在心中些許的冷靜，思考著眼前所發生的現況，以及隱藏於那個人話語中的含意。
為什麼——
「喔呀喔呀、你接下來會如此問著…、『為什麼你會知道』。」
「為什麼你會知道……哈！？」
芽玖音下意識地呢喃。
老實說、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問。
這個提問代表著什麼意思？到底「知道」所指的對象是什麼？這麼問又能得到什麼答案？這一切她都完全無法理解——可是、自己確確實實如此問著，正如對方所說的。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正是你啊！」
從他的身上，黑泥滴落，從芽玖音臉頰滑落。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不可能…………」
明明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麼，卻反射性地否定對方。
「人啊！認識你自己吧！」
從亞久＝黑慕蘇的頭頂上，
「不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量的黑泥傾瀉而下，將二人淹沒。
「……結束、…這個『世界』吧。霍霍霍霍…喔喲喲喲……」
在黑泥的混濁漩渦之間，響著語意曖昧不清的呢喃。
當黑泥重新融入地板與牆面後，芽玖音已經不在那裡了。
也不在校內的其它地方。
一直到放學為止。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