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2日 星期日

終章 斯賓德斯頓之夜 —崩壞的序章—1


「呀呼
嘩啦!
舞美在空中縮起身體,宛如砲彈一般墜入游泳池中。
「那邊!不是說過好多次了!不準在游泳池裡跳水!」
楚南老師的胸前也隨著哨子上下起伏。
身為體育教師,也許是存在著什麼先入為主的既定觀念,在校內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會穿著體育服。不過因為是游泳課,沒有拉上拉鍊的體育服下還穿著泳裝,今天也依舊忘記帶指定泳裝——現在穿的是文化祭前不久,不知道誰忘在更衣室裡的,以薄紗材質的荷葉邊裝飾的、有著不清楚設計者用意的奇特開口的水藍色泳裝,倒是從乳房間溝垂下的緞帶是做什麼用的啊?
「沒關係!我去帶她回來喲~」
下一秒千歲就已經不在游泳池邊,也不在防滑材質的地板上方,如同在汪洋大海中游弋的皇帝企鵝一樣華麗的姿態躍入水中。
「不是都說了不準跳水嗎!」
楚南老師再次吹起哨子。
「…………」
疾風靜靜地坐在游泳池邊的一角,默默地看著班上同學戲水的情景。
早手疾風這個人並非真實存在,她在「現實世界」沒有與之對應的存在,她純粹是「世界的造物主」出於一己之便利所製造出來的「情報統合思念體」。原本、作為輔助系統的「情報統合思念體」很容易便會不被「構成主體」們所「認識」,將之視為路邊小石子般輕易忽略,然而疾風卻是特殊的個體,她擁有其餘思念體所缺乏的「個性」——換言之、她保有自己的「人格」,而非以「構成主體」授予的既定情報進行回饋。
因此、疾風能夠以自己的意志及行為讓「構成主體」「認識」到她的存在。同時只要她願意,也能完全切斷他人對她的「認識」。
不過仍然存在著例外,無法切斷「被認識」的對象。
例如「世界的造物主」、與她相同性質的「情報統合思念體」、意識到「世界的真相」的「構成主體」……以及、規格外的存在。
蘆花也是如此。
「怎麼了嗎?不去游泳嗎?」
皇之宮蘆花在這個「世界」中——出於純粹的偶然,亦或是某種力量刻意干涉的結果——想起了「現實世界」的記憶,即使不甚完全,對於一些瑣事及細節,仍處於想不起來的曖昧狀態。
「不用了,我坐在這裡就可以了。」
疾風縮起雙腳,讓下巴抵在膝蓋上。本來已經相當標準的體育坐姿(注:用雙手環抱雙腳,只以腳掌、臀部接觸地面的坐姿,又稱為三角坐姿)如今看起來像是把身體縮成一團。
「反正原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她用模糊不清的聲音,小聲地說著。
單純只能視為一種現象的「情報統合思念體」固然不用說,與大部分的「構成主體」不同,疾風每一次輪迴記憶都不會消失——簡單來說、不論她與班上的大家相處多麼融洽,下一次輪迴大家依然會忘記她,認識與變成朋友的過程全部都必須重新來過。
不知不覺間,她對於與他人接觸變得十分消極與被動。實際上也沒有這個必要,當這個「世界」消失的同時,她也會隨之消失,過多的交流只會讓自己無法坦然面對即將到來的未來罷了,那會破壞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決心。
「嗯?妳說了什麼嗎?」
「沒什麼…只是、…有點不安……。」
「是在在意那名牧師的事嗎?」
「…嗯、亞久=黑慕蘇跟我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但是他的手段卻讓我沒辦法這麼認為……」
理論上、僅以意識被強制性地拉進「世界」,肉體仍待在「現實世界」的「構成主體(人類)」們,只要解除這個「世界」的束縛,他們應該就能返回自己的肉體。
可是用強制性的方式強硬地破壞「世界」,意識是否能回去還是個未知數。亦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離開「這裡」的可能性,無論「世界」能否繼續維持運轉,「構成主體」都無法離開——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疾風當然沒有對蘆花說出上述的推測,她本身也無法確定推測的正確性,不必要且容易造成混亂的推測,本來就不開說出口。
「自從他出現之後,回收『記憶碎片』的進度就一直沒有,還差一點就到一半了……」
她相當地消沉。
讓「構成主體記憶的碎片」,與「造物主的記憶殘骸」產生共鳴,然後完成繪圖日記,是這個「世界」自然而然消失,是疾風目前唯一能否定亞久=黑慕蘇行為的方法。
「…原本每星期至少有二次左右呢~」
大致上來說,這是以「世界的造物主」及各個「構成主體」的記憶所構築出來的「世界」。他們有很大的機率會重複已發生過的事件,繪圖日記有一定比例的頁數都是這樣很自然地被填滿。
「我記得妳之前說過,轉學生是不存在的,還有槍間老師病倒及代課老師的事……。該不會是發生太多次『現實』中不曾發生過的事,所以讓本來應該觸發的事件推遲了吧……?」
話說回來、優璃炭會擔任市東祭的宣傳大使,並在舞台上演出,也是『現實』的文化祭裡沒發生過的事。
「精確來說、篠塚同學的確有轉學過來,只不過妳沒有遇過她罷了。
疾風望了一眼坐在游泳池另一端讀著口袋本小說的美千子。
「我們不同班嗎?」
「嗯、我想這個班級沒有人跟她同班。」
「所以她在這個學校裡只認識芽玖音嗎?……唔?」
蘆花的視線隨著疾風落到美千子身上,然後、
「黑澤同學怎麼也坐在旁邊呢?」
這個班級的委員長、黑澤純一郎閉起雙眼,雙手抱胸坐在美千子的右手邊,相隔六個人以上的距離。
「大概是身體不舒服吧…心臟方面的疾病之類的。」
「這麼說起來、二年級的時候黑澤同學的確因為心臟的問題住院了一個星期。」
似乎是開刀以及靜養。
「純一郎~
踏著小碎步出現在純一郎面前的,是穿著白色綁繩比基尼的芽玖音。附帶一提、目前在游泳池邊穿著學生泳裝的只有二個人,顏色分別是紺藍色和乳白色。
「你想喝什麼呢?寶礦力?」
「啊啊、妳就穿著這樣去買嗎?」
最近的自動販賣機在體育館一樓。游泳池在地下二樓。
「不行嗎?文化祭的時候也差不多是穿這樣。」
「不用了,一般的白開水就夠了。再說我也沒有運動。」
「這樣啊~那美千呢?」
「不需要。」
拒絕了。
但還是有在聽她說話的樣子。
(感覺也不像是打從心底厭惡她的樣子…)
看著二人的互動,蘆花老實地在心裡說出感想。
「蘆花—妳還要在池邊待到什麼時候?」
「一起來玩吧
「沙灘球的說來著。
也就是大家圍成一個圓,玩著類似排球的遊戲。倒是沙灘球從哪來的啊?
「我馬上就來~」
蘆花起身後,整理了泳裝陷進臀部的部分。
「疾風也要玩嗎?」
「…還是不要讓頭髮泡水好了,不然整理的時候就必須解開三股辮。」
這邊也拒絕了。
疾風不希望自己的臉被認出來。

嗶嗶!
體育課很快地就只剩下沒幾分鐘的時間。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大家別忘了換衣服唷。」
也許是下午還有課,楚南老師沒有換下泳裝。缺乏羞恥心的她就算直接穿著泳裝在校內到處走或是買午餐也是有可能的事。
「我今天只帶這一件而已。」
她是這麼說的。
楚南老師離開後,女學生陸陸續續地走進更衣室。男學生則是老樣子待在池中冷卻激昂的情緒,大家都玩瘋了呢。
「你們在做什麼?就算時間還很充裕,繼續拖拖拉拉下去下一節課可是會遲到的。
「閉嘴啦!」
「委員長根本不懂健全男孩子的心!」
他是以理性在進行思考的人。
正當健全的青春期少年仍在游泳池中冷卻內心的亢奮之際,
「…—?」
「大家?怎麼了嗎?」
女子更衣室內沒有令讀者期待的服務描寫,所有人都呆站在原地。……不、
「蘆花、妳看……?」
嚴格說來,這裡根本不是更衣室。
「…咦!?」
視線的正前方能看見運動場與體育館。
從相對位置可以判定還在學校內,然則位在體育館地下的更衣室內是不可能看到的,體育館這棟建築物本身。
「什…!騙人的吧……?」
(不對…!這裡,我記得……)
蘆花與疾風一下子就察覺了。
(啊咧咧~?這裡是哪裡呀~?)
芽玖音左顧右盼。
雖然她在心裡是這麼說的,其實她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哪裡。
即使與平時看到的角度不同,也已經看過很多次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喂…這是…,幻術還是什麼嗎?」
約略有二十公分厚的泥土上,花卉與灌木植物雜亂分佈。
毫無規則的石板鋪裝貫穿空中花園,將其分割成好幾個區塊。
「也許是魔女的結界的說來著…。」
背後那扇門是通往第二教學棟圖書室的門,圖書室裡有一道平時沒有被使用、通往頂樓的階梯。
那扇門仍銜接著游泳池。
空間……扭曲了。
「「「就是這個!」」」
妳們一致這麼認為反而讓人比較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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