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7日 星期二

第三章 優璃炭2


《——現在,我在此宣布——第二十五屆市東祭正式開幕!》
市東祭執行委員會主席三島桐香的聲音隨著設置在以站前廣場及鄰近數座展示場為中心的各會場上的擴音器向全體師生,以及參與活動的一般民眾傳達文化祭開始的訊息。
沒多久、群眾以熱烈的掌聲、歡呼聲回應,站前廣場與各座展示場間的道路陸續陷入沉重地宛如軍靴踏地般的行軍聲響。
十月二十五日,星期五。市東祭將從今天開始連續三天的時間。
「擋下他們!」「用力推回去!」「請往左邊走!」「推回去—!」「請遵行排隊方向!」「隊伍末端不是這裡!」「請不要插隊!」「隊伍尾端在這裡!」「不可以推擠!」「請不要在會場內奔跑!」「遵守秩序前進!」
對於會場範圍涵蓋極廣的市東祭,光靠各校的風紀委員與執行委員維持秩序就已經非常吃緊,再加上優璃炭將會在第一天於舞台上演出,之後也會不定時地出沒於各個會場。狀況變得更加混濁曖昧。
雖然優璃炭的舞台演出是在第一天的尾聲,但已經有不少死忠的熱情粉絲打算直接佔據舞台前的觀眾區的樣子。
由於舞台一整天都有活動,固然不可能放任他們盤據太久,對此桐香早已有了對策。
他們被分散了。
從夏日的狂歡祭典到示威遊行,維持過無數場活動秩序的屈強的三百人精銳(雖然實際請他們來的是經紀公司),他們巧妙地引導人群,井然有序地讓隊伍進入各個展示場中。就如同一流的牧羊人善待他的羊群般。
「請不要在會場內奔跑!」「請遵行排隊方向!」「不可以推擠!」「請不要在電扶梯上奔跑!」「請往右邊走!」
他們無法在第一時間佔領觀眾區的同時,勝負就已經決定了。
「各位觀眾早安,我是陵琉輪女子學園廣播社的藏合士織,目前正在站前廣場的市東祭現場。」
那是位身材高跳、戴著四葉草髮飾,可是卻用針織外套遮住一部分手掌的長相中性的少女。
「這位是市東祭協助維持會場內外秩序的三百名精銳人員的隊長,通稱列奧尼達・巴特勒。列奧尼達先生,請多指教。」
「小姑娘,注意妳的腳邊,不要被人踩到了。抬攝影機的也是,這裡到處都是人。」
那個男人蓄著濃密的鬍子,即便穿著密不透風的黑色大衣也依舊難掩其結實的肌肉線條。
「我們現在還是採取柔性的應對……那邊的!不准亂丟垃圾—!!」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他以右腳為軸心,像是籃球選手般輕輕躍起,擲出原先藏在大衣中紅色握柄的黑色匕首。
「咦!?這…這個也算是柔性……對嗎?」
「不、這是一般對應模式。若有人繼續違反規定,我們也不排除採取硬性措施。」
他不以為意地用繫在握柄的細繩將其回收。
「活動的宗旨是『愉悅』。所有參加者都應該同時享受到『愉悅』,為了制止某些逾矩並侵擾到他人『愉悅』的不肖份子,我們才會在這裡。放心吧,我們是專業的。」


某座展示場的某個攤位,一年六班的所開設的女僕咖啡廳就位在那裡,也是他們在市東祭中唯一且最重要的據點。
內部被裝飾得優雅古典,渲染上滿滿的洛可可樣式氣息,除了桌椅、收銀台、還有擺放餐具的餐櫃外。實際上、那些與背景格格不入的立體裝飾才是確實存在的,學生們確實不可能準備價格昂貴的骨董器具——沒錯、那些華麗的裝飾全部都是繪在厚紙板上的圖像。漫畫社要是真的認真起來,這種事可說是輕而易舉。
「外面已經變得很熱鬧了呢~」
美彌望著擺在收銀檯上的筆記型電腦,悠然地如此說道。
她與攤位中的其餘女同學們一樣,都換上了女僕裝扮。
「話說回來、蘆花,還沒有換好衣服嗎?」
那是以學生制服為基準設計出來的女僕裝,這部分的意見是出自於蘆花,而具體的部分則是舞美在採納班上其他人的意見後設計出來的。
「咦?」
蘆花再一次地有種自己被出賣的感覺。與自己想像或記憶中的截然是兩種不同的服飾。
櫻紅色的緞帶繫在藏青色短外套充作領圈,藏青色短裙以純白的圍裙固定,然後短外套下是白色的綁繩比基尼。沒錯、這是學校指定的泳裝之一。
「……可是、我等一下要去廣播室,而且…我應該是輪到第二天的……就算今天不穿也沒關係…不是嗎?」
對於前一段時間才有陰影的她,說什麼也不會穿上類似款式的衣服。只不過、
「妳在說什麼呀。市東祭這三天都要穿著女僕裝,這是上星期班會就決定好的不是嗎?」
「這樣就算出去也可以順便幫攤位宣傳喲~」
其實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這兩個人完全將前段時間在別人心中造成心理創傷的事拋到腦後,分別從左右架住她的雙手。
「請放棄…的說來著。」
(…疾……………風?)
蘆花用眼神試圖向疾風求援,但她似乎早就已經放棄,老實地換上女僕裝待在角落。
「至…至少、讓我去廁所……換、不行嗎?」
「但是妳還是要走回來不是嗎?」
「可不會讓妳跑掉的!」
「呀啊!…等一下!…那邊!不要摸啦……喵啊…!…快住手!」
下一秒,蘆花已經被脫得精光,就連內衣也不剩。
「青山同學,跟松本同學一起不要讓男生們走進來!」
「我知道了。」
「收到!」

☆請各位稍待一會兒☆

蘆花(女僕裝.Ver)無力地趴伏在地板上,用雙手支撐身體。
她的衣服被整齊摺好,妥善地收進沒有寫上名字的箱子中(不知道為什麼內褲卻被裝進寫有名字信封內),與其他箱子一起放在收銀台內側的某個角落。
這部分與蘆花的記憶相符,沒有直接在箱子寫上名字的原因似乎是防止為了惡作劇而偷拿走某人的衣服的樣子,而信封的用意則是方便確定衣服的主人。不過那些箱子都沒有蓋子,只要仔細翻找還是能確認對方的身分,也因此才會擺在隨時都有人在的收銀台內側,只要長時間蹲在那裡鐵定會有人注意到的。
「哈哈!蘆花好可愛
芽玖音抓著衣袖,握緊雙拳。
「呵呵、蘆花,很適合妳的不是嗎。」
千歲一如往常披著制服外套。看來在女僕裝外穿戴其它配件是被允許的。
「我覺得很可愛…的說來著。」
由於上午沒有排班,沙織接下來會背著書包在會場中閒逛。
「蘆花妳乾脆留下來嘛~這樣一定可以吸引大排長龍的人潮的!至少可以從智久身上榨出很多錢的說。」
為什麼會說到小野坂同學呢?——蘆花側著頭。沒想到在意外的地方顯得相當遲鈍!
「喂—算算時間,人潮也差不多該到了。小花同學,妳們這邊準備好了嗎?」
是委員長黑澤純一郎的聲音。
他與負責廚房工作的男同學們就在厚紙板的另一端,剛剛的事情他們應該都聽得一清二楚。附帶一提、與約好在攤位裡集合的女學生們不同,男生們是輪到時間才會過來的。
「……唔?」「咦!?」
這個時候,蘆花與他們六眼相對。
純一郎不以為意地繼續與美彌交談,跟他一起出來的智久則盯著少女的軀體不放。
「……………………」
淚水在蘆花的眼中泫然打轉,臉頰整個泛紅。然後、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想都沒想地一邊哭喊一邊拔腿逃跑。
「那樣激烈運動的話綁繩很快就會鬆掉了喲~」
「大慘案又會發生了呢。」
千歲與舞美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啊啊蘆花。好可愛呀蘆花。跟我結婚吧。(ああ芦花 かわいいよ芦花 結婚しよう)
這是智久內心的俳句。除了第一句以外都不合格律呢(注:俳句是日本三句一組的短詩,其基本格律必須由五、七、五個假名構成句子,但智久呢喃出的短詩是五、八、六)。
「…—哈!發生什麼事了嗎?皇之宮同學邊哭著邊跑走了!…我去找她…!」
「小野坂同學,回到自己的工作岡位上。她今天要去廣播社幫忙,離開也很正常的。」
這傢伙基本上是以理性在思考的。只要客觀條件上判斷不需要操心,大致會選擇放著不管。
「好了、各位,『主人』和『大小姐』們來了之後就來不及了,上午沒事的就在會場內四處逛逛吧。」
因為家中經營咖啡廳,惠美被委任女僕長。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綁繩比基尼是使用黑色的。
「……………」
疾風悠然起身,拿出放在側背包中的手機,默默地走出攤位。


當蘆花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迷路了。
展示場內也不是所有空間都有開放,看樣子是一不小心跑到內部人員專用的通道。
(這裡…是哪裡呀?)
雖然廣播社社員原則上可以進來,但蘆花從來沒有來過這裡,而且平時也只有執行委員匯進來。
鈴鈴鈴鈴鈴鈴電話響了。電話響了。
「嗚嗚嗚耶…!嘎噹透斯」
她發出了有點可笑的叫聲。
「手…手機?」
意識到是自己手機鈴響後,蘆花迅速地接起電話。
「喂…喂喂?」
《蘆花同學,怎麼了嗎?哭著跑走了?》
電話的另一端是疾風。
「……啊、不…怎麼說呢……應該是我這邊的問題吧。嗯」
《…是嗎。如果想到了什麼記得連絡我。》
她淡淡地說著。隨後便掛斷電話。
「…呼」
鈴鈴鈴鈴鈴鈴
「……嗯?是舞美打來的。」
又有電話。
「喂、舞美?」
《喂、蘆花,我們之前不是有一起去過繁華街,還買了要送給芽玖音的生日禮物嗎?》
咦?結果真的有買呀?——她對這件事毫無印象。應該說、按照她的記憶是沒有買才對。
《剛剛美彌問我這件事,可是卻怎麼都找不到……蘆花,妳有看到嗎?》
「等…等一下、舞美,妳該不會是忘在家裡……」
《我想這不太可能。在公車上我還確認過很多次,那時候是放在書包裡的。》
「所以說是被什麼人拿走了嗎?……對了、舞美,我記得妳好像沒跟我說禮物買了什麼沒錯吧?」
《咦?…………話說回來、我買了什麼來著?》
電話另一端傳來極不自然的對話,感覺就像是記憶突然被修改似的——
「………—!」
蘆花大致上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
在「造物主」的支配力逐漸衰退的「芽玖音的世界」中,「構成主體」的記憶突然出現破綻是常有的事,然而大多數的情況下會因為支配力的短暫恢復以及無法解釋破綻的緣由而在潛意識中選擇忽略並含糊帶過,因此大部分的「構成主體」目前仍無法想起「現實」的記憶。
至少在支配力徹底喪失之前是如此。
「…這樣嗎。好、我知道了,我如果想起了什麼會跟妳連絡的。」
然後、蘆花掛斷了電話。
大約過了一分鐘左右,她依然還在迷路著。
「蘆花同學」
這次不是來電鈴聲,是真人的聲音。
「我找妳很久了喲。」
疾風(女僕裝.Ver)戴著鏡片厚重的電腦用眼鏡,但沒有像往常一樣綁著三股辮,而且背著與自己平時的形象完全不相襯的粉紅色側背包。
「疾風…?」
「蘆花同學妳還好吧?來、穿上吧。」
她從蘆花背後幫她了披上了制服外套。
「嗯…嗯。對了、疾風,剛剛……」
「嗯、我已經知道了。這似乎也是記憶的殘骸呢。不過在那之前……」
疾風牽住蘆花的手,
「就先去哪裡逛逛吧。」
拉著她跑向走廊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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