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19日 星期五

第一章 靜稀芽玖音3


那是間簇新整齊的家庭餐廳,店裡每個角落都是晶亮如新,看得出剛開幕沒多久。
U字型沙發所環繞的靠窗桌子有三張,四人座的桌子則有四張,正如大部分家庭餐廳,正對門口的收銀台前沒有設置任何座位。
「歡迎光臨!」
穿著女僕裝的服務生一字排開,恭敬地敬禮。
女僕裝的設計屬於相當強調胸部的樣式,甚至胸口還露出一部分,裙子也很短,從正面看過去在圍裙遮掩下幾乎看不到。看來店長十分認真思考過制服的設計。
「每個人的胸部都好大喔…」
「…嗯。」
「……吞口水。」
沙織的雙手放在自己略顯平坦的曲線上,但感覺不出嫉妒或是忿忿不滿的感情,似乎只是單純感到吃驚的樣子。
「五位客人來了喲—!」
芽玖音就像沒有讀懂氣氛般,說著像是服務生的台詞。
一位客人享用完餐點後,悠然地走到收銀台前。結完帳後,
「那麼、我來帶客人們到位子上。」
跟著蘆花身後的疾風,注意力仍放在那本空白的繪圖日記,僅用視線的餘角確認前進的方向。隨後、不經意地、
與他輕輕地擦撞。
「對…對不起、是因為我在發呆……」
「啊啦啦…不、因為我沒有預測好兩人的位置才會發生這種事。」
他給了個奇怪的理由,緊接著、
「稍等一下、這位小姐,有東西掉了。」
彎下腰,撿起一張紙條。
「好像是從妳手上的筆記本掉下來的。」
「謝…謝謝。」
(……嗯?)
這個瞬間,蘆花似乎發現了什麼。
(那本繪圖日記裡……有夾進任何紙條嗎?)
沒錯、那就是重要的關鍵點!
「等一下…!」
正當蘆花打算追上去時,那個人已經消失了。
「蘆花,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

「這是妳們點的巨型水果芭菲。」
由服務生親自捧來的,是超乎想像的龐然物品。
巨大的玻璃杯中的總重量至少一公斤,高度幾乎等於從服務生的胸口到頭頂。那是牛奶口味的冰淇淋,上面佈滿藍莓、蘋果、南瓜、哈密瓜、草莓還有百奇巧克力棒,盛著滿滿甜美的夢想。
據說在構思口味的時候,某位服務生曾想過為了給長期住院的親戚的小孩吃而嘗試在上面添上乳酪,被大家一起阻止,最後被冰淇淋和乳酪淋得一身都是。
「好大…都遮住我的臉的說來著…。」
「好驚人的大小唷…到底是吃了什麼才會變那麼大的啊。…哥哥是不是喜歡這麼大的呢?」
紗夜香指的是服務生的胸部。
「來來,請用吧
芽玖音說得好像芭菲是她自己做的。
「我要開動了!」
五個人在結束各自的禱告後,拿起湯匙,共同享用著芭菲。


在車站的二樓,有一處觀景台,與三樓的「綠化屋頂」相連接。
「…啊啦啦、差不多要開始了。」
那個男人正俯視Julian內的情景。
「那麼接下來……」
他滿不在意地舞動手中、閃爍黃金光芒的棍棒。
「來排除礙事者吧。」
在他身後,詭譎的黑影正蠕動著。


那間名為Julian的家庭餐廳,某座靠窗的座位。
少女們一邊品嘗超巨大芭菲的魅力,一邊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像是校長的禿頭、紗夜香的哥哥、傷痕男在餵貓、紗夜香的哥哥、出現打不死的白色生物、紗夜香的哥哥、關於男生們不肯離開游泳池的各種猜想、紗夜香的哥哥、星期日早上八點半的魔法少女動畫《Valkyrie Misty》的劇情、紗夜香的哥哥、大總統的眼罩下肯定隱藏著什麼秘密、紗夜香的哥哥,等等、等等、等等。
基本上除了第一個話題外,蘆花都有參與。因為在「現實世界」裡,她們學校的校長是被稱作「在白天也能活動的吸血鬼」的女性。
「那個…我稍微離開一下的說來著…。」
當超巨大芭菲已經消失在玻璃杯的彼端後不久,沙織起身如此說道。她的位置在紗夜香與芽玖音之間,要跨過紗夜香才能出去。
「怎麼了嗎?」
「才下午四點半喲。」
芽玖音踢著雙腳,露出有些依依不捨的表情。
「不…不是、稍微去摘花……。
「廁所嗎?那我也要去!」
紗夜香毫無自覺地大聲說著。
「那麼我也去~」
芽玖音舉起雙手。
「哈…哈哇哇哇……」
沙織紅著臉,手足無措地發出怪聲。
「蘆花也要去嗎?」
「不了、我還是待在這裡吧。」
話說回來、家庭餐廳的廁所容得下這麼多人嗎?
「………………」
「吶、疾風,為什麼一句話也沒有說啊?」
沒錯、她從剛剛開始就沒有加入對話,全程只是以「嗯」「是呢」來回應。現在想想,疾風好像也沒有吃幾口芭菲。
「那我該說什麼比較好呢?」
疾風側著頭,用困惑的眼神向她求助。
「說什麼…?就說些妳知道的事就好了啊。紗夜香也是這麼做的。」
「我知道的事……但是、我知道的事……」
「咦?」
早手疾風,於「這裡」誕生,僅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少女。
這個「世界」就是疾風所知曉的一切,她不可能對別人提起這些事,當然,也不可能對著芽玖音說。沒有人知道當「世界的造物主」意識到這一切都存在於她的夢境中時,會發生什麼樣的異變。
(…………?)
看著她困惑遲疑的表情,蘆花似乎想起了什麼。
(…對了、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有一個人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們……)
蘆花搖搖頭。
「……這件事還是先放在一邊。疾風,那張紙條上寫了什麼啊?」
「一直在聽大家說話,還沒有看。」
疾風把夾在繪圖日記某夜的紙條拿出來。
【提示。這本筆記的使用說明:
這是造物主的記憶殘骸,被惡意的積累所封鎖的部分,與記憶的碎片共鳴即可喚醒被遺忘的世界的真相。】
「記憶的碎片…?」
「什麼意思?」
「啊、蘆花同學,『現實世界』!?」
疾風想到了什麼。
「目前這個『世界』裡唯一還保有『現實世界』的記憶的人只有妳!——也就是說、只有妳才能找到存在於這個『世界』某處的記憶的碎片!」
「…咦……—咦?」
話雖如此,但蘆花對「現實」的芽玖音毫無印象。
「…啊、疾風,紙條好像還寫著什麼…」
「嗯?」
是跪摺(跪き折り。注:意指文字在上的書信摺法,通常適用於長輩)呢。
「附贈的…提示。」
「離妳們最近的…記憶的碎片,就是……這裡。
要有光。就有了光。
青綠色的光芒隔絕了時間,家庭餐廳內的一切全都靜止了。
光的波紋疾走著,劃過空氣,在牆面、天花板、地板上,向中央奔馳。
位於波紋中心的,有兩個。
一個是繪圖日記,另一個則是……
「湯匙?」
「那個不是芽玖音剛剛用過的湯匙嗎?」
光子環繞著湯匙躍動著,侵蝕著,分解著,沒多久,湯匙本身早已化作點點星光的一部分。
「怎麼回事?」
「物質的……轉換…?」
光子打在繪圖日記上,在空白的頁面中書寫文字,繪上圖畫。
「好像有什麼出來了……」
【今天是開學的日子。班上的大家都對我很好。放學後我跟大家一起去家庭餐廳,芭菲真的很大。
今天真的很開心,下次還想再去呢。還有不要忘了帶便當去學校。我想我一定可以跟她們成為好朋友的。】
與此同時,圖畫也完成了。那是以彩色鉛筆繪製,十分粗糙的圖畫,畫中的是一同享用巨型水果芭菲的紗夜香、沙織、蘆花。也許是直接畫出眼前所見的景象,所以本人不在上面吧。
散落在空中的光點,逐漸凝聚於一點,隨後、
轉換作一張一張、宛若華箬竹葉片般的紙張。
「……短籤?」
看似雜亂,其實很有規律地飛到疾風手中。
「為什麼會有短籤?」
(……………!)
看著整齊排列好的紙張,忽然、蘆花的視線不受控制轉向某個方向。
「蘆…蘆花同學!?」
她癱坐在沙發上,體溫大概一口氣上升了兩度左右。
「怎麼了?該不會…是她們說的貧血嗎!?」
(不…不是的……、)
汗水滑過臉頰,大口地喘著氣。
(……好像想起了什麼,但身體卻又本能地抗拒去想起來…………)
體溫沒有下降。
「…那個短籤……」
被手掌遮去大半視野的朦朧雙瞳,望了一眼疾風手中的一疊紙張。
「我記得…是一年級七夕的時候,老師要大家互相寫給班上的每一個人的…。疾風,妳也可以、寫寫看……寫給芽玖音。」
蘆花的表情就像發高燒似的,看起來好像相當虛弱的樣子。
「…嗯、那我寫寫看。」
疾風把短籤擺在桌上,選了一張空白的在上面書寫。當她寫到最後一個字的同時,
「不過蘆花同學,為什麼妳一看就知道……」
抬起頭如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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