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2日 星期三

終章 圓座會議4

4

「提雷希亞斯確實是男孩子沒錯。」
在特拉佐蒂奧托修道院附設學校,其宿舍的浴池。
六人加一天使在更衣室脫去衣物,並且分別放進置衣架中。至於昏迷不醒的提雷希亞斯和卡利古拉則躺在椅子上。
「那是在第一次社團活動那一天的事。雖然我當時含糊地帶過去,其實我們是被魔法轉移到了某個洞穴去,在那裡提雷希亞斯為了保護我而被怪物攻擊,然後被詛咒變成了女孩子的身體。」
「那個洞穴就位於這座都市的地下是也。襲擊她們的是『撒達奈的眷屬』,剛才抓住妳們的豎琴海綿也是眷屬之一,其主人『撒達奈』就是剛才的女性是也。」
阿茲摩迪烏斯的補充說明。
由於天使們遇到提雷希亞斯時他已經變成女孩子的外型,所以稱呼上好像是以女性型居多。
「在洞穴裡無助徘迴的我們,最後得到了天使大人的協助……。」
「唔嗯,原來如此。那時候的光芒就是被天使轉送回來的光啊。」
詳細的情況請參照第二章。
「等一下,可是…、這段時間跟我們在一起的提雷希亞斯同學,明明是男孩子的外表啊。」
「嗯,我每天都有確認過,雖然大小跟以前不太一樣,但放鬆時的柔軟度、勃起時的堅挺度,坦‧林的身體不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是男性啊。」
優璃用手比出了某個部位的大小。
不用說也知道她所說的是哪裡,也太集中於那一點了吧這傢伙!
「這…這是…那個、稱作物質操作是也。」
阿茲摩迪烏斯耳根紅通通地別過頭去。
雖然她對這方面的事沒什麼抵抗力,但意外地大部分都聽得懂。大概是周遭這種毫無羞恥心的傢伙很多吧。
「像這樣……」
她操作著微微光點,在手中構成一把短弓。
「好厲害好厲害!」
菲莉妮翁當然是打從心裡這麼說。她是個表裡如一的幼女。
「這不是鍛造這種技術,而是直接改變物體本質,例如把空氣變作金屬,把水變成木頭……這感覺是也。如果權限許可,要製作類似人類身體的『盔甲外衣』也沒有問題是也。」
「不過,那個『盔甲外衣』為什麼會突然裂開了呢?」
「嗯,帕—的一聲就裂開了。」
「嗯……本來就差不多到該更換的時候是也。…只是、這次損毀的原因是散熱上的問題是也。」
「散熱?」
「嗯,我剛剛也有提過,是製作出近似人體的『盔甲外衣』,換句話說就是再在身上覆蓋上一層脂肪與毛皮是也。」
「啊…是這麼回事嗎?」
「露莎卡,妳知道什麼了嗎?」
「唔嗯,就跟極地動物維持體溫的方法一樣,皮毛的表層能夠隔絕冷空氣與水,同時脂肪也能用來維持體溫。然而,穿上『盔甲外衣』後,同樣的保暖構造變成了兩層,散熱也變得更加困難。」
「提雷希亞斯同學只要激烈運動過後,就有可能因為身體過熱而死。」
「平常的話,阿加雷斯大人會在她體溫開始上升的同時,進行細微的調整,但主要都只是將『盔甲外衣』消除。雖然她好像不太在意在哪裡進行,但我還是會盡可能要求她選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
提雷希亞斯對這件事沒什麼印象。
在他的認知中,這是在體育課後為了擦拭汗水所以才會暫時變回女孩子的外型(因為流汗的關係,身體會很不舒服),再加上他的運動量本來就不大。
「結果,因為妳們被阻隔在外面來不及調整散熱速度,所以才會裂開的嗎?」
「嗯…………是的。」
其實阿加雷斯一開始就在了,只不過抱持著看好戲的心態才什麼都沒做。以其所具有的權能,在不被發覺的情況下找到、潛入結界都是極簡單的事。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所以一直都沒有說…。」
路西菲爾也要求這件事要盡可能地保密。
順道一提,她們會來到這裡的理由,是在五分鐘前……
(—「啊啊,秘密一下子就曝光了呢~」—)
(—「怎、怎麼辦是也…?」—)
(—「…既然都被捲進來了,也只能跟她們做一定程度上的說明了。而且也不確定阿瑞迪亞在哪個人手上,也不能放著不管……要和班上的大家保密喔☆」—)
這裡的大家其實不只包括班上。
(—「雖然『眼睛』的機能暫時停止了,但不代表這裡很安全。有可能下一秒她的本體就會殺過來,或是會派遣其它眷屬襲擊……不過我們的存在已經被發現了,短時間內應該還不會………不妙!」—)
(—「啊!阿加雷斯大人,該怎麼辦是也?」—)
(—「總之先離開這裡,就到……」—)
帕嘰!伴隨阿加雷斯的彈指聲,下一瞬間她們就已經來到更衣室了。
(—「我知道妳們有很多事想問,就在裡面慢慢聊吧。」—)
語畢,她就用物質操用消除了衣服,悠然泰若地走進浴池。
接著就是先前的一連串對話。

口語上雖然習慣統稱為浴池,但實質上能稱作浴池的浴槽部分只佔有整個浴場的二分之一(當然不包括更衣室),剩下的二分之一則是清洗身體的地方。
浴池藉由魔水晶球營造出類似戶外的氛圍,投影還會隨著白晝黑夜的星辰流向與季節的差異變化,因此熱衷於在浴池泡澡的學生不在少數。
以下是題外話,女浴池曾經不知道被誰裝設了魔水晶攝影,而且是隱藏於投影出的景物中,不會有人靠近的地點,並且連接上男浴池的魔水晶球,製造出只要有女學生在泡澡就能製造出類似混浴的氣氛。但這項機能似乎從來沒有被啟動過。
「我是阿加雷斯,要叫我大姊姊也是可以的唷雖說一直在看著妳們,綁架事件的時候也有稍稍出手,但實際碰面應該是這一次吧。」
「啊,剛剛似乎忘了自我季紹,我的名字是阿茲摩迪烏斯是也,請多多指教!」
與阿加雷斯大而化之的態度相比,阿茲摩迪烏斯用浴巾包住身體,很有禮貌地鞠躬。不過這裡可是浴槽裡喔。
(咬到舌頭了…。)(咬到了呢…)(咬到舌頭了呢…)
對天使來說,這種程度的發音差異是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附帶一提,阿茲摩迪烏斯就是那個時候降臨的天使喲
「阿…阿加雷斯大人……住手啦…!」
阿加雷斯試圖脫下她的浴巾,只可惜失敗了。
「………」
「提雷希亞斯同學,要泡澡的時候睡覺會感冒的…!」
「沒關係,就讓他繼續睡吧。」
提雷希亞斯也被搬進了浴槽,剛好夾在菲莉妮翁與赫萊蒂之間。卡利古拉則睡在露莎卡旁邊。
「有什麼問題就盡量問,如果能回答的我會盡量回答的。」
阿加雷斯的言下之意,是她有可能什麼都不回答。
「我我我,『阿瑞迪亞』是什麼意思啊?」
「唔嗯,撒達奈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剛剛提到的『眼睛』是什麼?還有、瓦蕾莉亞小姐現在……」
露莎卡在不知不覺間改變對卡利古拉的叫法。反正本人也說這樣沒關係。
「看來對小姑娘的疑問解開之後,問題都集中在同一點上了呢…。」
好過分!明明是妳自己把這個問題全丟給在更衣室的赫萊蒂和阿茲摩迪烏斯的。
「關於『阿瑞迪亞』啊…其實天國那邊對阿瑞迪亞也不是很清楚,有諸多用途還沒有釐清,所以我也沒有辦法回答妳們。畢竟,那可是超出人類理解範疇的概念喲
阿加雷斯用含糊的語氣回答道。
「總之,妳們暫時只要有那是擁有足以改變世界的強大力量的某種概念就足夠了……就像是火種源或原能矩陣那樣。」
她似乎只是知道梗概而已,而且實際上也毫無興趣。
「火種源?」「原能矩陣?」
「感覺就像是胯下的那玩意兒吧。」
「阿、阿加雷斯大人…!」
「「「「「嗯—原來如此。」」」」」
為什麼會懂是也!?——阿茲摩迪烏斯在心中如此吐嘈。
那是被長老評議會指定限制的最高機密,其相關情報都是被禁止公開的。不過,這些制約對阿加雷斯並沒有任何意思,就如同她自己所說的一樣,她與天國是雇傭關係。
她之所以會用隨便,甚至有些在開玩笑的方式回答,是因為「阿瑞迪亞」是超越人類理解範疇的概念,就算勉強用人類的語言解釋,她們恐怕也無法理解,反而會因為文字的些許誤差,完全誤解,到最後也只是白費唇舌。
這對於掌管語言秘儀的阿加雷斯而言是再清楚也不過了。
「撒…撒達奈呢…就是……」
阿茲摩迪烏斯急忙地想要轉移話題。
「可以稱呼其為撒達奈,也可以稱其為杜蕾莎‧尼露,最近幾百年統治所有惡魔的皇帝、惡魔的支配者。至於她的目的…………」
注意到她的言下之意,阿加雷斯也跟著改變話題。
「征服世界?」
這很明顯是她剛剛才想到的。
「阿加雷斯大人……」
阿茲摩迪烏斯用十分冷漠的眼神注視著。
「妳們就用這種方式理解就可以了。」
「敵方的大魔王角色的最終目的果然就是征服世界啊!」「得到『阿瑞迪亞』的力量然後征服世界嗎!」「我等要讓星之光輝,普照世界!」
少女們很理所當然地接受了。
(阿加雷斯大人—!)
阿茲摩迪烏斯用只有天使才聽得見的聲音責問道。
(我總覺得不可以違背那些孩子天真的想像嘛。)
老實說,惡魔行動的背後,若以人類的角度理解恐怕都會是極為無聊的理由,但總是能為了這種理由把世界弄得天翻地覆。
「最後是『眼睛』以及那個暴君小姑娘吧。」
阿加雷斯收起了開玩笑的態度,開始認真起來了。
「最近幾十年間,撒達奈尋找阿瑞迪亞的方式大致區分三種:一種是散佈自己的眷屬直接搜索,但這麼做很容易就被天國發現,因此她很快地轉變為第二種……」
她配合著自己的話語,分別以手指比出的一與二的手勢。
「也就是植入『眼睛』。」
固然,那並非實質意義上的眼睛。
「她藉著名為扁頭泥蜂的眷屬,在各式各樣的昆蟲、鳥類、爬蟲類、哺乳類等生物體內,植入自己的意志,讓它們取代眷屬的搜索工作。然而載體的智能會影響到搜索效率,大部分的『眼睛』都只能回報『大概的位置』。而擁有能夠使用魔法的知能的載體是效率最高的,能夠很明確地得到『準確的位置』,但是效率高也代表不容易製作。」
「等一下,妳剛剛是說『眼睛』是用來搜索的,可是她剛剛不就是從瓦蕾莉亞小姐身上……」
「看來妳注意到重點了呢。從暴君小姑娘身上出來的,就是『眼睛』本身,一般的動物只能植入意志,而像人類或是《龍》這類智能較高的物種,就能夠將複製出來的自己也植入體內。複製出來的成品,擁有獨立的意識,能夠自主行動,而個性也會維持在複製的時間點。」
「所以剛剛出來的……就是植入『埃拉‧加巴盧斯』陛下體內的撒達奈的複製品?」
「沒錯,因為會與生命直接相連,所以現在也還活著,只不過在力量恢復之前應該都會維持睡眠狀態。」
「可是為什麼,『埃拉‧加巴盧斯』會被植入『眼睛』呢?」
茲梅烏說道。
「讓貝爾菲格爾大人調查的結果,似乎是在極為年幼的時候,作為契約報酬的一部分被植入了『眼睛』是也。」
「契約的、報酬的…一部分……?」
賈西喃喃唸著。旋即,
(—「率先出手的是皇帝,她默許麾下的親衛隊、密德薩斯大肆掠奪貴族女性,將被掠奪來的人當作娼妓供市民享樂,再從心腹的幾名大臣與密德薩斯中選出幾個人,把仍不願意順從的女性帶往波瓦爾從事凌辱與調教——這就是奧奈達‧菲尼克斯會誕生的原因。」—)
想起了什麼。
「奧奈達‧菲尼克斯會!?」
「什麼什麼?賈西同學」
「賈西,什麼意思?」
「我曾經從奧莉安奴小姐那裡聽過,奧奈達‧菲尼克斯會是威爾蒂芙勞的前任皇帝為了剷除反對勢力而暗中設立的組織。」
「沒錯,那個國家的皇帝在撒達奈的協助下鞏固了權力。作為代價,已經被立為皇儲的暴君小姑娘就被植入了『眼睛』。以撒達奈能操縱的旗子來說,那可是最高層級的。」
「還有、對於高智能的載體,撒達奈的控制會較為薄弱是也。平常只有在載體情緒不穩定、精神耗弱或是睡著的狀況下才能施行控制是也。但若是從本體灌輸強大的意念的話,也能夠強制性喚醒『眼睛』中的意志是也。」
卡利古拉那詛咒般的頭痛惡疾,便是撒達奈的「眼睛」試圖控制身體所導致。
而那種自信妄為、輕率自私的態度,某種層面上也是為了壓抑頭痛症狀而刻意製造出來的過度樂觀。
「剛剛我沒提到第三種吧。」
阿加雷斯做出了三的手勢。
「那個組織就是第三種手段,她利用隸屬組織的人類進行搜索。」
(—「這下子,要怎麼完成總裁會士交代的最重要任務啊……!」—)
當時那名鐵面具的男子所說的任務,指的就是這件事。
這下所有的疑點都串連在一起了。
「那麼,『埃拉‧加巴盧斯』陛下能夠恢復正常的生活嗎?」
卡利古拉的狀況,就類似賈西先前遇過的那名穿著觸手鎧的少女。
「這跟觸手鎧的原理相同,用我的力量輕輕鬆鬆就能解決……只不過——」
阿加雷斯站了起來,同時伸直筋骨。
「可能要等一段時間再說了。」
光點集中在身上,構成深紅色連身裙。
「我一直讓哈斯特在空中監視,看來果然有動靜了。」
這裡說的是哈斯特鷹。
「天使大人,要去什麼地方?」
「其實這座城市現在,能夠自由活動的只有妳們是也。」
「咦?只有我們!?這是什麼意思!」
「在我們闖入結界的同時,撒達奈的本體似乎開始有動作了。而且不只是她,連天使陣營也立即做出回應。結果就是除了被轉移到另一個結界的妳們以外,城牆內的一切都靜止。」
時間停住了。
與外界的因果聯繫也被切斷。
是路西菲爾親自操刀。
「撒達奈還在提防天使軍團大舉出動,所以只派出了眷屬——如果只是眷屬被打得慘兮兮的,那些覬覦皇帝寶座的諸王大概也很難說些說些什麼吧。」
眷屬本來就不是天使的對手,也無法與惡魔匹敵。即使出了什麼事也可以說是在試探而已。
「眷屬們都被禁止襲擊人類,所以不需要擔心家人安危是也。」
「不過若是阻饒牠們活動的話,可能就會被殺唷。」
不過,既然撒達奈現在認為「阿瑞迪亞」就在在場六個人的其中一個人身上,在沒有親自確認清楚前,恐怕也不會殺了她們。
「我會讓哈斯特繼續監視,有眷屬靠近的話我就會趕回來。最好留在這裡不要亂跑。」
不同於一說完便消失的阿加雷斯,阿茲摩迪烏斯在鞠躬之後才化作光芒離開。
然而,天使們離去時,很明顯遺漏了某件十分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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