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4日 星期六

第一章 SAO事件調查報告書



二〇二六年七月十二日
「歡迎光臨!請問是一位嗎?」
一踏進這間我平時絕對不會來、感覺十分高檔的時髦咖啡廳時,店裡的女服務生便殷勤地過來招呼。
「啊…我跟人約好了。」
我如此回答她,接著環顧了一下寬廣的咖啡廳。
然後、在古典優雅的BGM中突然響起了毫不顧忌場合、大剌剌地大叫我名字的聲音。
「唷喝~小桐香!這邊這邊!」
類似的經驗這應該是第二……不對、已經有三四次了吧。只要每次一被菊岡約出來肯定會變成這樣。話雖如此、這次也同樣穿著黑色舊皮外套、襯衫與破牛仔褲組合的我也沒資格說這句話就是了。
不過、這次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就是約我出來的並不是那傢伙。
「…………」
雖然不曉得為什麼她一看到我視線就一直往我的頭上看。
「怎麼了嗎?我頭上沾到了什麼嗎?」
「嗯?什麼也沒有唷。就因為什麼都沒有才會盯著看的——對了、頭髮留長了嗎?改變形象嗎?這樣也很適合妳唷!
「謝謝、畢竟躺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嘛,而且小直似乎也很喜歡我留長頭髮的樣子。」
約我出來的是昔日在SAO時的戰友、咲希,本名叫作津島天音
在現實世界是遊戲開發人員的她,在揣測開發者心理時的精闢分析,經常給予在攻略「那個死亡遊戲」上的我們很大的協助。雖然從等級與能力值來看毫無疑問是可以排進攻略組的頂級玩家,不過因為她對解謎以及研究遊戲更有興趣的關係,所以比起在最前線的戰鬥,她更常跟那個值得信任的情報販子《鼠之亞魯戈》一起到各地解任務。
另外、由於製作遊戲需要涉獵很多方面的知識,懂的語言也非常多,那個經常被我們使用的《常用英語・外語辭典》也是她們共同編纂的傑作。
老實說、我在現實世界是第一次與她見面。
「倒是咲希……雖然『之前』也聽妳提過,幾乎完全認不出來呢……」
如果她沒有主動叫我,我恐怕很難在人群中找到她吧。她跟SAO時期的形象相差很大呢。
「果然習慣了頭上有浮標之後,就是會忍不住主動去找呢!」
「不、並不是這個意思啦……」
嗯?也就是說她剛剛是在找浮標嗎?
「坐吧坐吧、今天我請客喲!想吃什麼盡量點吧!」
身高不只是差了一大截,也沒有蓬鬆到讓人連想到小貓的銀白色短髮,而是簡單束起的黑色長髮,整個人給人一種清新氣質的美人形象,只要不開口的話。她只有說話的語氣與記憶中的完全一樣。
「用的全部都是公務費,是菊岡先生的錢——或者該說是國民辛苦繳納的血汗錢。」
事實上、原本可能會被關在「那個死亡遊戲」裡的、可能不會是她。
因為任職的遊戲開發公司希望有人先去嘗試人類首部的VRMMORPG(大規模多人線上角色扮演遊戲),而自告奮勇報名參加了《Sword Art Online刀劍神域》的封測,也透過公司的管道與公費買到了正式版。只不過一開始戴上NerveGear登入遊戲的卻是年紀與她相差很大的妹妹,拗不過妹妹的天音於是讓她玩了一會兒,不幸中的大幸是很快就厭倦的妹妹在設定完虛擬角色後沒多久就登出遊戲,結果、把妹妹暫時託付給母親的天音就這樣整整被困在SAO長達兩年的時間。
——哈哈哈!小透在那段時候哭得好傷心呢!她到現在都還認為是因為自己的錯,最親愛的姊姊才會一直睡著起不來呢!
在她打電話來約我時,曾經以十分戲謔的語氣自我解嘲。不過我也是有妹妹的人,因此大概也想像得出來摯愛的家人陷入狀況時的心境,小直當時也是哭得唏哩嘩啦的,比她更小的孩子應該會哭得更難過吧。等我出院之後小直也變得比以前還要黏我,但我那時候滿腦子都是亞絲娜的事,因此也就沒怎麼在意她一閒下來就會抱著不放的事。
但也因為在首次啟動NerveGear時是由妹妹來進行《測定器調整》與系統進行連動的,因此在使用《手持小鏡子》後的她自然就變成了妹妹的模樣。雖說在戰鬥的時候其嬌小的身軀在戰鬥中總能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不過以這副模樣生活了整整兩年的結果,據說她現在也常常會誤以為自己能穿過許多體型完全過不去的地方。
當我聽到她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才首次確定了「選項清單上的登出鍵一直到鐘響之前都還存在」這一點,而亞魯戈也驗證了一開始是有辦法登出的。
「嗯…………」
仔細看了一下菜單,這次果然也好貴,就算最便宜的也要千元起跳。
「那就……巧克力聖代、這個有覆盆子的千層派……還有榛果咖啡。」
幸好這間店的菜單裡也有之前常跟菊岡碰面的那間咖啡廳的食物。
「因為不知道要點什麼,所以點了認識的字嗎?」
嗚!還是跟SAO時代一樣直覺這麼靈敏。
「就算是點可樂餅或是彈珠汽水也可以唷!甚至是更加虛無飄渺的東西也沒問題!」
姑且不說可樂餅或彈珠汽水,虛無飄渺的東西是什麼啊?麩皮點心(注:以麩質麵糰製成的日式點心)嗎?——雖然說很想這麼吐嘈,不過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
雖然她是這麼說啦,結果卻點了叫作卡薩塔蛋糕、一種先將水果切片,再把海綿蛋糕放上去的西西里島甜點。
「話說、為什麼要約在這種時髦的咖啡廳呢?」
「這個啊、事實上我的熟人曾經在這裡打工喲!」
曾經嗎……?明明知道人多半不在這裡,我還是下意識地環顧整間咖啡廳。
「她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喔。畢竟是過去跟我一起參加封測的朋友嘛!」
「封測…是嗎?」
也就是說、現在可能……
「我曾經在『那邊』遇過她嗎?」
我鼓起勇氣確認道。
「嗯…………封測的時候我是不清楚,不過我想應該沒有吧。」
天音用食指抵著下巴,稍微思索了一陣子後。
「因為就我所知,『那一天』她剛好有事,所以是請別人幫她買回正式版的。妳也知道就算不是本人,只要有兌換碼就行了。」
這樣啊。那麼現在肯定也很健健康康活在日本的某個地方吧。
「說到這個、菊岡他人呢?」
菊岡誠二郎,隸屬於總務省綜合通信基盤局高度通信網振興課第二分室,在省內的名稱為通信網路內假想空間管理課,通稱「假想課」的公務員,同時也是「SAO事件應對小組」的組長。天音是因為SAO生還者以及任職於遊戲開發公司的經驗,被他聘請擔任「假想課」的顧問。
事實上、我覺得特務分室這個名字比較好耶~!——天音在提到自己被聘為顧問的時候是這麼說的。
換作是平常的話、肯定是菊岡這個最常跟我接觸的人要過來的,可是這次卻是只有在諮詢時才會提供意見的顧問、天音出面。
「誰知道呢?」
她帶著天真的笑容,毫不在意地回答。我的眉毛不自覺抽動了一下。
「最後一次遇到他的時候……嗯、似乎是聽說了ZASKAR——也就是負責營運『Gun Gale Online』那款遊戲的那間企業,嗯、就是那個,他們最近似乎研發出了無比接近人類的AI,然後就碎碎唸著什麼『必須要加緊腳步研發出自律學習型AI才行』,丟下工作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大致上而言、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也就是人工智慧,依照開發時所採用的形式,大致上可區分成兩個類型。
一種是以既有的資料庫為基礎,藉由與外在事物的互動(問答之類的)慢慢累積知識與經驗,這類以學習的途徑開發而成的AI就被稱作《經驗累積型AI》。
另一種則是利用人工的電子裝置來重現人類的大腦,讓AI自主產生智能的《自律學習型A》。但這種類型的AI,就我所知在開發階段就被放棄了——話說菊岡那傢伙竟然想開發那種東西嗎?這麼說起來、他幾天前也打電話來邀請我從事某個打工,該不會就跟自律學習型AI有什麼關聯吧?
「要說無比接近人類的AI什麼的、已經有結衣了不是嗎?雖然是SAO的『遺產』,但只要累積同等的語料庫以及情感數據,也不是不可能重現不是嗎?」
「唔嗯……、或許吧。」
只不過、就算是結衣似乎也受不了與自己完全一樣的AI存在。
「說到底、那種AI真的存在嗎?ZASKAR開發出的AI真的有辦法做出如同人類般的思考嗎?如果只是透過訪問,然後把軍人對於類似狀況可能採取的應對方法拿來使用——例如當玩家沒有做出攻擊性的行為時,就會出現遲疑並做出猜測或相互討論的動作……之類的,像這樣單純只是讓應對模式複雜化可算不上是接近人類喲!只要進行繁複的設定很輕鬆就能辦到了。」
人工智慧確實在近十年間出現顯著的進步,專注於特定領域的人工智慧已經被廣泛運用於日常生活中,但至今為止仍然還無法做到獨立思考或者擁有足以作為人類對話對象的會話能力,比方說在七、八年前獲得某國公民權的人工智慧,也只是按照事先寫好的腳本在運作罷了。
「——話又說回來、有必要為了一款遊戲大費周章開發那麼優秀的AI嗎?就成本的考量完全沒有必要。」
她用相當不以為然的語氣說道。不過這個人前不久才在ALO裡「開發」了一個超級優秀的AI,雖然是有一些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啦。
如果沒有在那座浮游城整整兩年的經歷的話,我或許也會二話不說地就贊同天音的話吧。不過……
「不只是結衣,黑暗精靈、基茲梅爾還有在第六層遇到的少女米亞,雖然偶爾還是會出現NPC特有的微妙停頓,但都能很自然地與我們對話不是嗎?……不、或者該說因為很像人類,才會出現那樣的停頓吧。」
「螃蟹如此。」
她舉起雙手,擺出模仿螃蟹的手勢。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加進冷笑話啊?對於會話能力不是很好的我來說要理解她突然這麼做實在有點困難……咦?我該不會比《泛用人工智慧》還不如吧?…不、我想應該是錯覺沒錯。
「但那也是《Cardinal》具備觀測玩家感情與心理狀態的機能才有辦法辦到吧。」
就是在說結衣的事。
精神狀況管理・支援用程式,MHCP試作型一號,程式代碼「Yui,因為某些很複雜的理由,目前把我與亞絲娜當成「爸爸」與「媽媽」般仰慕。
「還記得我在SAO裡跟妳提過的假設嗎?」
「啊啊……」
當我以前向咲希提起關於結衣的事情時,她曾經對「NPC是否會作夢」提出了一項假設——
「事實上、基茲梅爾當然不可能夢到封測時期的事,因為系統沒有保留那段紀錄,那只存在於妳的記憶中,系統在觀測到妳反覆回想那段記憶後,便以此為基礎創造出了『基茲梅爾(NPC)曾在夢中見過妳』的設定,只是如此而已。」
雖然我們一致認同系統為了充實語料庫會主動紀錄玩家與NPC間的對話,但記錄封測期間玩家的一舉一動卻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基茲梅爾是在戰鬥事件中死亡的,玩家不可能與她存在任何互動。
但這樣依然沒辦法解釋基茲梅爾會特意跑到第三層主街區茲姆福特來找我們的理由,不過我也沒有告訴過咲希是基茲梅爾主動來跟我們搭話的。
(唔嗯………說不定、是系統偵測到我的情緒出現異常,才特別讓基茲梅爾……不可能吧。
此外、咲希在知道實際上存在「基茲梅爾存活」的隱藏路線後,便煽動身為功略組領袖的《牙王妹子》一起跑去進行《翡翠秘鑰》,她們在當時遇到的是「我們的」基茲梅爾在一個月前死亡的妹妹、蒂爾妮爾,而在「她們的」設定中,一個月前遭到殺害的是姊姊、基茲梅爾。依照咲希的說法、蒂爾妮爾給人的感覺就跟亞絲娜一模一樣,連身材也是。
基茲梅爾曾經有妹妹,在一個月前死亡,這終究只是設定罷了。——不論是我或是咲希都很清楚這一點,因此當牙王妹子聽了蒂爾妮爾對逝去姊姊的感情而大哭了一場時,她卻在一旁說著「呼嗯呼嗯、原來是這樣表現的啊…」同時寫下了不曉得要用在哪裡的筆記。而對於將基茲梅爾視為姊姊般憧憬的亞絲娜,我至今還是不確定是否該跟她提起這件事。
讓「原本會在事件中死亡的NPC」存活下來似乎就是開啟整個《秘鑰》任務——或者說精靈戰爭被隱藏的真正路線的關鍵,像是在造船任務時也發現了墮落精靈的陰謀,隨後與蒂爾妮爾一同參加了約費爾城的攻防戰。附帶一提、如果參加的是森林精靈陣營的話,就會由黑暗精靈跟墮落精靈結盟,墮落精靈就是這樣的存在。可是在《微笑棺木》那些人選擇的墮落精靈路線裡,他們又是站在哪一邊的呢?
「再怎麼說、那樣性能優異的終究也只有極少數的任務NPC,就比例來看大概只占不到百分之一吧,絕大多數都還是那種死板板的不是嗎?」
「嗯……這倒也是。」
「而且最後也因為『Yui』出現故障的關係,不僅是之後出現的所有NPC、連遊戲初期的那些NPC也都變得死氣沉沉的,連參加精靈戰爭好幾次的牙王妹子都在途中抱怨維修人員是不是都在偷懶了呢!」
沒錯、結衣之後因為某些原因一直無法排除bug,最終陷入了崩壞。仔細想想、原本對NPC用情最深的亞絲娜會突然把他們當作背景物件看待,似乎也是從那之後開始的吧。我想當她看到基茲梅爾就像個活死人……或者說大部分NPC一樣毫無生氣的模樣,肯定很傷心吧。
「——話又說回來、『Cardinal』的機能不覺得太扯了嗎?除了能自動生成地圖、場景及任務外,還會自主製作NPC與怪物,自從『Cardinal』投入《遊戲業界》後很多遊戲開發人員可都失業了喲!再這樣下去就收集不到信仰,遊戲業界很快就要崩塌了!」
「啊啊……」
如果Sword Art Online刀劍神域也是按照一般MMO的營運模式的話,或許茅場晶彥就不會開發出「Cardinal」系統了吧。
SAO成為「那款死亡遊戲」,外界完全無法對內部進行干涉下,系統維護、更新就全部都得由遊戲內部來執行,Cardinal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被開發出來的。
而在SAO事件落幕之後,我經由某個管道獲得了以「Cardinal」為核心的VR世界製作程式The Seed程式包》,我在交由艾基爾的友人調查後(雖然他沒有明說,但那位友人多半就是天音),便將這個程式包上傳到網路上供人免費下載,現在整個VR遊戲業界的主程式應該都是「Cardinal」吧。
作為製作VR遊戲的主要遊戲引擎,附屬其中的虛擬角色及怪物的數據自然不用說,「Cardinal」在大的特色就在於能夠自主蒐集網路上關於遊戲的玩家評論,自動進行任務與怪物的追加及更新。
這個特性在SAO序盤時就已經展現出來了。
——不是唷,小亞。這座艾恩葛朗特的時間是停滯不前的,唯一會前進的只有與練功場與樓層魔王相關的任務,存在著時間或次數的限制,因此領主死亡之後才不會像「三十年的嘆息」般回朔到剛開始的時間點,那應該是被設定為主線了吧。
——基茲梅爾活下來的劇情確實可能是本來就準備好的路線,如果從一開始就決定是強制敗北事件的話,那麼條件就不應該只設定當玩家的HP條變成黃色,而是當自己或敵人其中一方的HP也減少了一半時就會進行自爆才對。
——可是像第六層接連發生的、以其他玩家的「失誤」為前提所造成的事件,按常理來說是不可能的。就算MMO是多人同時參與的網路遊戲,在設計任務時也都是以接受任務的玩家為中心,不可能把別的玩家的行動也納入其中……或許有計算進領主意外身亡的可能,但NPC綁架玩家,並計畫襲擊嘎雷城怎麼想都很難相信。
——更令人驚訝的是、那些不存在於預設內容中的「意外」竟然會成為左右攻略樓層魔王的關鍵。正常路線中不會死亡的NPC,不存在於正常路線中的道具,正常路線下無法縮短的長距離移動,正常路線無法挑戰的魔王,按照正常路線無法滿足的條件實在太多了,設計這個遊戲的人真的有想要玩家破關嗎?
——NPC參與戰鬥在很多遊戲中都有,可是就算賽亞諾打算跑去樓層魔王的房間好了,理論上不管玩家什麼時候抵達她都應該會待在魔王房間外,根本沒有必要刻意去破壞地圖、解除陷阱、消滅中魔王、留下道具,讓玩家以更快的速度抵達吧?這種行為實在令人費解。
——話說……是叫米亞嗎?我在「史塔基翁的詛咒」中沒有見過這名NPC喲!妳們應該也有去賽亞諾的家中訪談吧?她不存在於賽亞諾的家中,我也確認過了賽亞諾沒有女兒……換句話說、她是在領主被殺之後才被臨時加進故事裡的NPC
剛上到第七層的時候,咲希就這麼說過。她與亞魯戈似乎趁著我們在特訓PvP時完成了「史塔基翁的詛咒」,而且比我高明的、她們在被領主麻痺前就分開行動了,一個人老實地被抓,另一個人則偷偷跟在後面監視,再配合賽亞諾登場的時間加入。
由於早就知道賽亞諾與領主之間的關係,她似乎對每個訪談的NPC都問過類似的問題。這似乎也能解釋賽亞諾的形象會突然改變的理由。
然而、到了遊戲後期,NPC這種出乎意料的行動也開始減少,漸漸地只剩下會學習玩家動作的雜魚mob,這樣充滿惡意的強化。
「但是呀、也因為不需要再去浪費時間在設計背景之類的瑣事,使得我們總算可以把全身的精力都用在重要的事情上。」
「重要的事情?」
「將女性虛擬角色的身體雕琢到最完美的姿態啦,調整膚色、乳頭還有×××××的顏色啦,設計高露出度的服裝啦……明明有這麼多重要的事情可以做不是嗎?」
天音愈說愈激動,不只兩眼發直,還大口地呼著氣。
「哈……也就是說妳也會穿嗎?」
「嗯、反正又不是我的身體。再說那樣完美的身體怎麼可能不展現出來呢?根本沒有一絲讓人羞恥的地方呀!」
她一臉嚴肅地說著。完全忘記了,這個人是曾經在攀爬第五層迷宮區外的階梯時,和亞魯戈一起偷窺亞絲娜裙子底下的變態啊。明明自己也是穿裙子的角色。而且還在被亞絲娜追殺的同時囔囔著「沒想到連那裡的濕濡效果也重現了呢」「太驚人了」「這是我被關在這個遊戲以來第一次對茅場晶彥的堅持表示感謝」什麼的……虛擬角色不可能會流汗,所以濕濡效果只會出現在泡到水裡的時候才對。附帶一提、即使是在那種狀況下,她也依然保持高度警戒,還及時救了差點要摔下去的亞絲娜。
而且她在那時還把只有封測玩家才有辦法獲得的、擁有錄影功能的紀錄水晶拿來偷拍亞絲娜的內褲。至於亞魯戈則把她的那一個紀錄水晶拿來偷拍跟亞絲娜一起洗澡的畫面。
這兩個人既沒有後悔,也沒有要反省的意思。
「這樣一來根本就不會有女性玩家想玩吧?」
「可是我們的種族本來就是穿得愈少戰鬥力就會愈強的唷!妳仔細想想看嘛、只要在大太陽底下穿著重裝備半小時就會中暑了唷,這不就只能全裸了嗎?」
我記得中暑應該是不會重現的吧?
「………………」
我默默地將視線移往店裡的其它地方,坐在隔壁桌的、陪祖父母來喝咖啡的金髮幼女姊妹雖然用天真而好奇的眼神看著我們,但似乎沒有聽懂的樣子。
「……真心話呢?」
「當然女性玩家明明不怎麼想穿卻不得不穿得像暴露狂一樣的嬌羞姿態也在我們的考量之中呀!開國以來被政府惡意強加的羞恥心,可要讓我們好好利用才行呢!」
「妳真的是個差勁的變態呢……。」
「遊戲開發者們本來都是變態呀!」
給我向全世界的遊戲製作者們道歉!除了虐菜先生以外!
「——總而言之呢、那些就先放到一邊,來進入正題吧
「正題?」
「我不是在電話裡跟妳說了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放在桌上的平板電腦遞到我面前。
「《SAO事件調查報告書》。會在下個月正式向國會提出的報告,菊岡先生說希望在那之前能詢問我們這些人的看法。」
「現在才要提出嗎?都已經過了兩年了吧?」
「正式的報告總是得花很多時間的,而且SAO事件正式落幕是在去年一月唷。」
嗯、確實在救出亞絲娜前都不算結束啊。
「昨天也已經讓牙王妹子看過了。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反覆提到的牙王妹子,是SAO中的最大公會《艾恩葛朗特解放軍》、通稱「軍隊」實質上的領袖。
擁有著說好聽一點是纖細,講難聽一點則是貧乏的身材的牙王妹子,通稱《小暴君》。這原先只是咲希私底下擅自取的綽號,但因為比起她幫自己取的《深淵還是漆黑什麼來著墮天之類的》、連自認在全中學二年級生中也相當傑出的我也感覺非常饒舌的靈魂名字好記多了,漸漸便成為牙王妹子的通稱。她似乎到最後都不知道這個名字是咲希命名的,就跟我們始終都不清楚是誰在第三層帶動關西腔流行一樣。
在《騎士》迪亞貝爾(牙王妹子好像因為這個源於義大利語惡魔的名字而相當崇拜他)一蹶不振後的第二層開始,與亞絲娜(當然不可能有我這個封弊者大人啦)共同躍居攻略組要角的她,很快就在第三層成立SAO中的第一個公會,我記得名字是叫…………嗚、因為牙王妹子對於《聖†女武神騎士團》這個在第二層就被大家否決的名字很執著,無論到哪都這麼自稱,最終被大家投票表決出的公會名也逐漸被大家遺忘了。而被阻止取「那個名字」的主因,其實是一開始攻略組中女性玩家本來就不多,在亞絲娜、咲希、亞魯戈都沒有加入的情況下,連湊成一支六人小隊都很困難,因此成為公會主體的幾乎全部都是那些「不請自來的仰慕者」,牙王妹子雖然老是說要趕他們走,卻又老實地將他們鍛鍊到即使加入任何一個攻略集團中也不丟臉的程度。然而就算夢想中的成員再怎麼少,也比總成員只有亞絲娜一個人的《槐樹騎士團見習騎士支部》好多了,而且亞絲娜也沒有解過公會任務,嚴格來說只是小隊名稱罷了。
從一開始就對封測玩家抱有偏見,主張所有玩家應當齊力協力突破困境的牙王妹子,在攻略第二十五層前就因為路線不同以及第五層以來那些「仰慕者」屢次的失控行徑而退出攻略組(或者說開拓者集團),將全部心力都放在提升低樓層玩家的整體實力以及探索已攻略樓層中所有迷宮的地圖上,但還是不時與四散各處的《聖†女武神騎士團》的成員們一同參與樓層攻略,第七十四層時要是沒有她們及時幫忙的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二刀流》終究也不是萬能的。
「我想她肯定受到很大的打擊吧。
SAO時體型十分嬌小的咲希被牙王妹子當成親妹妹般疼愛,此外她也是西莉卡還有留在「起始的城鎮」裡的小孩子們崇拜的對象。
「喵哈哈!她用一副像看到殺父仇人般的眼神盯著胸部看呢!彷彿連眼角都要滲出血來了!似乎還聽到她在呢喃著『沒想到一年多不見就長這個大了……』」
如果是在VR世界裡或許眼睛真的會滲出血淚來吧。因為不管是NerveGear還是AmuSphere都是直接讀取大腦的反應,做出誇張的表情變化呢。
仔細想想、雖說在退出第一線後關係變得比較和緩,不過她在第一層魔王攻略會議上初次見到亞絲娜時就對那犯規般的身材表現出露骨的敵對意識,之後第三層的公會選秀會議上也哭喊著「才不需要接受巨乳的施捨」而回絕了一時心軟打算答應加入的亞絲娜,此外當凜德在《翡翠秘鑰》第六章中因為基茲梅爾的巨乳而決定倒戈時也相當火大呢。而本來就對我這個封弊者沒什麼好感的牙王妹子,在看到我現在的模樣時大概也會暴怒吧。
「『因為人家現在還是成長期呀過了三年多也差不多會長這麼大嘍』」
如果冷靜下來就能看出來眼前這個成年人在說謊喔,牙王妹子。不、SAO時期就總是被耍著玩的她可能真的又會被騙吧。她對咲希=津島天音的認知恐怕是暑假時在假想課打工的高中生,而不是擔任顧問以及新生ALO營運公司的董事兼藝術總監(雖然是掛名)吧。
「喵哈哈哈哈!她要是看到《友親》的話想必也會嚇一大跳吧!」
友親?是誰呀?
「而且她一直在抱怨沒有把她寫成是身材妖豔的大姊姊。嗯~
咲希一邊說著,一邊用叉子把卡薩塔蛋糕放入口中。
「不過我也沒有寫到小亞的身材呀,甚至連玩家的性別都沒有提及。再說~我也沒有興趣偽造文書。」
她在無意識間透露了寫這份報告書的作者是誰。但像天音這樣優秀的網路遊戲玩家,要隱瞞不想講的事可是輕而易舉,她想必是認為這不是什麼非得要隱瞞的重要情報吧。
「不過我已經盡可能把《小暴君》的暴政描述到最低限度了耶!」
雖然說是暴政,實際上也只是在進行關鍵決策時總是越過辛卡罷了。那個公會長在很多事情上常常猶豫不決。
像是當攻略組決定要討伐《微笑棺木》的時候,就是牙王妹子當機立斷,在我們的注意力還放在城鎮時就率領「軍隊」針對以攻略樓層中人跡罕至的迷宮展開搜索,只是每次要進入安全地帶前都會投擲有麻痺毒的爆裂物這點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對了對了、當她知道小桐香其實是女孩子時也嚇了一大跳喲!還說了『騙人的吧…!黑色王子殿下竟然是女孩子……這樣就不是王子,而是黑雪公主了』」
她完美地模仿了牙王妹子的腔調,沒想到在離開SAO後還可以聽到關西腔,總覺得令人有點懷念呢。……嗯?
「等等、她是叫我黑色王子嗎?不是黑色劍士或封弊者?」
「她私底下是這麼叫妳的唷。小亞也知道唷。」
「在我給她看妳最近的照片後,她總算是相信了。」
「等一下、為什麼妳會有我的照片?」
「是菊岡先生給我的。」
我可不記得有讓他拍過照喔。
「就是慶祝妳出院時拍的照片。」
那已經是一年半以前的事了吧。
「另外還有小亞給我的幾張妳和小亞還有妹妹她們的合照。」
這麼說起來、天音在四月的時候的確已經見過明日奈了。
「真是的~明明只要登錄為好友馬上就能知道了!」
不、我想是不可能的。
因為腦波判定時發生了錯誤,我在系統上是顯示為男性的,在「那個時候」就知道我的秘密的人就只有咲希與亞魯戈而已。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她是怎麼只看走路的姿勢就看出來的,走起路來就好像多了什麼東西似的彆扭感是什麼意思啊?
「說到明日奈——、既然都約我出來了,那怎麼不順便約她也一起來呢?妳應該也很知道我們曾經組成暫定搭檔長達半年,在攻略樓層的時間也經常重疊……」
「…………咦?」
她忽然露出了NPC常常出現的微妙停頓,嘴巴開合了好一陣子後,
「………啊…嗯、因為有很多只想單獨跟妳聊的事呀……還有一些…嗯、事情…………想問結衣呢……?」
大概是單純忘記了吧。
「再說《death娜》不是最討厭小桐香有事情瞞著她嗎?不就是因為妳一天到晚瞞東瞞西的,才會陷入冷戰快一年半嗎
她默默地別過視線,然後露出了像死魚一樣的空洞眼神。亞絲娜生起氣來確實是很恐怖,也沒必要怕到那種程度吧?怎麼說也算是自己的弟子不是嗎?
雖說亞絲娜本來就有這種傾向,但那以最低限度的動作避開敵人攻擊,然後再以最小幅度的動作施以怒濤般猛烈的連擊,毫無疑問是出自咲希調教的手筆。當她與亞魯戈不知道從哪個迷宮把亞絲娜撿回來的時候,好像還說著像是「讓她死在那裡實在太可惜了,雖然只是初學者卻擁有如此精湛的技術,咕啦啦啦…就讓她背負我的旗幟在艾恩葛朗特大鬧一場吧」這類意義不明的發言。話說、她當時為什麼要模仿老頭子的語氣說話呢?
不過事實上已經來不及了嘍,縱使結衣一句話也沒說,現在正連線到我的智慧型手機中的AI少女,只要明日奈一問起來,她肯定會據實以告的。她原本就是只要詢問就會回答的設定。
「嗚咿……」
或許是出自獨行玩家的天性使然,就跟咲希說的一樣,我從SAO的時候開始就一直隱瞞亞絲娜某件事。可是這也不完全是我的問題,在那種狀態下就算說出來也沒什麼人會信的。
「我說啊……即使腦波判定出現錯誤,但NerveGear第一次開機的時候不是還要進行『測定器調整』嗎?身體可騙不了系統吧?」
我可是按照指示,不只是胸部,連胯下都摸過了喔。
「啊啦?因為妳是在看A書的時候會把自己代入男性的類型嗎?」
「才不是呢!」
我本來就是比起花時間在那些事情上,更執著於提升角色等級的網遊廢人喲!再說「SAO事件」後小直每天都會來我房間,結衣也一直待在電腦裡,家裡根本沒有可以放A書的空間。
「但妳應該是那個吧~還記得我們之前做的統計嗎?」
本來在網路遊戲裡提及現實世界的事是違反禮儀的,但既然被看出來了,於是我在得到那個情報販子絕不洩漏這件事的保證後,也決定對她們全盤托出。大致瞭解整件事的狀況後,咲希便一時興起委託亞魯戈幫忙統計SAO裡的女性玩家在「測定器調整」時大概花費的時間以及登入遊戲時的時間。
在第一次啟動VR遊戲機時都必須經過「測定器調整」的程序,這是為了讓系統能成功與玩家大腦發出的神經訊號能順利與系統進行連動的必要程序。然而NerveGear除了基本的「調整」外,還包含著測定玩家身體數據的程序,透過手掌與接觸到的部分兩者間的觸覺回饋來進行測量與計算,藉以取得玩家體型的相關情報。而為了獲得最精準的數據,系統便要求玩家在測量時「盡可能穿著容易活動的服裝」
大約一星期以後、也就是攻略到第三層的隔天,我從亞魯戈那裡聽到了統計的結果——
幾乎所有人在測定身體數據時都乖乖依照系統給出的指示只穿著內衣,還有一部分是全裸。花費的時間大約是在十到二十分鐘之間,其中亞魯戈又另外告訴我亞絲娜花了將近三十分鐘,而像我一樣只用五分鐘就草草結束的人只有牙王妹子一個人。
——在回答的時候大家的表情好像都有點不太對勁……不、不是害羞的那種情緒,以我身為情報販子的直覺,她們多半有在謊報數據。像我老實地按照指示「調整」就花了至少三十分鐘唷。
——正常來說的確會花這個多時間,我在陪妹妹「調整」時也差不多是花了半個小時唷。
進行「測定器調整」與初次登入SAO裡捏角色的時候一樣,此時玩家仍可以保持與外界的聯繫。
天音似乎在封測時就發現了某種方法可以把玩家看到的影像呈現在電腦上,她好像當時好像是一邊聊天一邊指導妹妹操作虛擬角色與介面的樣子。但是她並沒有告訴別人是怎麼做的,家人們也只知道可以做到,要是知道這個方法的話,留在現實世界的人或許……不、還是不知道會比較好吧,「那個世界」有太多不應該為人所知的事了。
——我想原因應該是體感時間吧。並不是每個人在「調整」前後都會仔細去確認時間,若假設所有人都是在午餐結束後才開始進行「調整」的,在比對登入遊戲時的估計時間的話……
最後推測出來的結論是兩到三倍,也就是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而幾乎在SAO變成「死亡遊戲」的幾十分鐘前才登入進來的亞絲娜,可能花了將近三小時在「測定器調整」上。
「我在玩正式版發行時重置了『測定器』,但小桐香封測時做過之後就沒再做過調整了吧?而且一開始還是偷懶直接穿著衣服做的不是嗎?」
「這麼說起來好像是……。」
「系統會沒辦法判斷體型也是很正常的。」
說完,天音就喝了一口咖啡。她點的似乎是摩卡咖啡的樣子,混有大量巧克力的那種咖啡。
「可是回到現實世界之後,大家明明一下子就看出來了,為什麼只有明日奈會沒有發現呢?」
「我想這是不可能的。我記得安岐護士說過她在《死槍事件》時就看過妳的裸體了。」
這點我也很納悶啊。明明只是要監測心電圖而已,為什麼醒來之後會連內衣都被脫光了,而且旁邊還放了一台超大型的圓筒狀機器。
「再說、小桐香剛出院的時候胸部也早就大到連穿束胸內衣都藏不住的地步了吧,我光是看照片就看出來了。」
仔細想想、大家明明都在醫院裡躺了兩年,身體——尤其是胸部跟屁股卻完全沒有消瘦多少,看來我們都住進了重視沉甸甸的醫院呢。
「唔……有時候還真不知道明日奈在想些什麼耶……?」
「不就是被你把耍帥山肉腳太郎撂倒時的英雄形象蒙蔽了雙眼嗎?她滿腦子都是妳英姿煥發的帥氣模樣呀。
慢著、為什麼妳會知道須鄉的綽號?連我都只是從茅場那裡聽來的耶!
「…………對了、說到這個我才注意到,之前妳說過『測定器調整』通常得花上三十分鐘對吧?那麼快一小時的話多少還可以理解,可是兩三個小時不覺得有點太久了嗎?」
「……哈?」
似乎對我突如其來的疑問感到驚訝,天音露出僵硬的笑容,思考了一會兒後才勉強擠出沙啞的聲音回答:
「……嗯、的確有點久呢…不過、總之呀……摸得愈仔細、就能取得愈精細的數據喲…!……嗯、好吧、給予完全沒有仔細進行『調整』的小桐香一點提示,SAO裡的預設造型就是以玩家測定的結果為基礎喲!還有小亞從來沒有使用過那面鏡子。」
「那也就是說……」
「畢竟是會問角色名字結果回答本名的小亞嘛。
明日奈測定完身體數據後就直接登入遊戲了。嗯、其實捏角色也滿花時間的。
「小亞的虛擬角色的完成度真的很高喲!連肩胛骨這種很少人會去摸的地方的線條也很完美呢!胸部、臀部的數據量也很大,一部分的內臟構造也都重現了,再加上耍帥山肉腳太郎還特地重現了小亞身上的味道,應該是所有虛擬角色完成度最高的吧!」
「等等、為什麼妳會知道胸部的數據量很大的事?還有連體內的構造……——哈!妳會特定跑去新生ALO營運公司擔任要職的理由該不會就是……!」
「不要啊!千萬不可以告訴《death娜》啦!」
她突然叫了出來,哭喊著臉抓著我的夾克下襬。
「……就是那個啦…!就是『The Seed』的素材庫……」
「喂…大家都在看這邊耶……!」
「對、我們這些SAO玩家的身體數據實際上都在裡面,要是不先把那些素材拿出來,完全沒有隱私權概念的『Cardinal』系統就會把大家的身體數據作為泛用素材透過『The Seed』公開出去……如果只是一般大眾的遊戲也就算了,但是『The Seed連結體』底下也是有成人遊戲的唷!妳應該也沒辦法忍受小亞的身體數據被不認識的男人亂來吧!我也受不了小透的身體被亂來呀!我可是為了大家著想才這麼做的喲!」
這個人在說什麼啊?竟然說出了一整段意義不明的供辭。
「真心話呢?」
「與其讓不知道哪裡來的臭男人亂用,還不如自己享受咕嘿嘿……」
不管怎麼說還是報警吧。
「那個……」
這個時候、從我的智慧型手機裡發出了結衣的聲音:
「我覺得已經來不及了唷。其實在SAO的時候『Cardinal』系統就已經把玩家的身體數據大量使用在NPC身上了,應該全部都變成泛用素材了才對。」
「……咦?——那麼、基茲梅爾的胸部變得比封測時還要大是因為……?」
「大概是用了媽媽的身體數據了。」
「蒂爾妮爾跟小亞長得很像也是……?」
「大概是用了媽媽的身體數據了。」
「………………啊、抱歉。」
為什麼要對我道歉啊?
「老實說呢~我在出門前在那邊(ALO)遇到小亞了唷,可是不管怎麼叫都沒回應,想說該不會是打算享受獨自一人的冒險什麼的,就沒有約她過來了。」
而且態度突然變得老實起來了……嗯?我記得明日奈不是跟小直出門去逛街了嗎?——咦?
(—「最近在媽媽出門的時間點裡,媽媽的帳號反而很頻繁地被登入呢…」—)
我赫然想起了兩三個月前,大家偶然在聊網路安全的話題時,結衣隨口提起的話。
「……結衣?」
「媽媽的帳號確實是在登入狀態,而且調出媽媽房間外的網路監視器確認的結果,媽媽的媽媽確實進入媽媽的房間後就沒出來了。
又偷偷拿女兒的帳號玩了嗎明日奈的媽媽在想什麼啊?明明登入了之後什麼也不會做,除了找我抱怨女兒進入叛逆期以外就只是在家附近閒晃而已不是嗎!大學呢她不是大學教授嗎大學的事都不用管了嗎
「看樣子媽媽又忘記不要儲存密碼了……。」
「……還是讓話題回到『調查報告書』上吧。」
不知道是聽懂了我跟結衣間的對話,還是看出了我的困窘,天音以十分生硬的語氣,強硬地改變話題。
「總之呢~之後我還想再約《勇者》啊啊啊啊,那個與妳齊名的獨行玩家。
那個速度比亞絲娜還要快的網游廢人嗎?我記得……
「我記得那傢伙死掉了唷,在第七十五層的魔王攻略戰。」
「是嗎?我沒有參加第七十五層所以不知道呢。這樣啊、死掉啦……那麼接下來的預定就空下來了。」
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懂,為什麼那傢伙會被稱為《勇者》。

這份調查報告書中記載了許多新聞沒有報導,以及菊岡從沒有告訴我們的內容。
同時還大致敘述了包括攻略組內的競合、在後方支援攻略組的生產系玩家、玩家們的日常生活、犯罪公會在中下階層的犯行以及討伐《微笑棺木》的戰鬥等等,在攻略艾恩葛朗特的過程中通常不會被記錄下來的部分。
整份報告書的最後面還有許多將資料整理成清單的附件,首先是所有「SAO事件」手害者的名單,還有6147名生還者在SAO破關當時的角色情報、罹難者最終的角色情報及所在地、包含生產公會在內的所有公會的成立及解散或是合併的時間、是各樓層功略的進度表……怎麼全部都是名單啊?
「嗯……比我想的還要詳細呢。果然每天都有寫日記的人就是不一樣。」
能夠寫出這麼仔細的內容,除了優秀的記憶力外,也是因為天音收集了相當完整的第一手資料。就我所知、她在艾恩葛朗特時每天晚上都會寫日記,為了留下這段時間的足跡,為了不希望在艾恩葛朗特的一切體驗平白浪費,為了不想遺忘艾恩葛朗特中生活的重要記憶,她將從二〇二二年十一月六日開始,一直到二〇二四年十一月六日整整兩年所發生的一切都記錄下來,與亞魯戈整理出來的攻略情報冊一起儲存在NerveGear的記憶體中。如果是一般的遇難事件是絕對不可能做到這種事。
而天音需要我們提供意見進行補充或修正的,就是以艾恩葛朗特為中心的紀錄。也是因為她尊重我們這些會被記錄在上面的玩家,才會特地找我們訪談的。
「作為原稿的攻略日誌,或許比兩個月前出版的《SAO事件全記錄》還有價值呢。不考慮就這樣把那些紀錄公開嗎?」
「哈哈哈、如果要公開的話或許也得順便把亞魯戈整理情報的筆記也一併公開……不過應該不行,裡面有很多見不得人的紀錄了,像是小桐香剛認識女孩子就把她帶到自己家,睡覺時抱著別人不放……」
「等等、妳是從哪裡聽說的?我記得從房間外是看不到裡面的吧……。」
「是小亞跟我們說的呀,作為最好的朋友兼主要諮詢對象,她常常會跟我們討論要怎麼和你相處的事唷。」
很久——其實只是幾天之後,我才從明日奈那裡聽說了這件事。老早就察覺我是女孩子的這兩個人,給她的建議好像是「姑且就當作被外表騙,把他當成同性的友人看待吧。反正她是個窩囊廢,什麼也不會做啦。」
「有時候她會比妳早起來唷。一開始她也曾慌張到不知所措只好繼續裝睡,等到習慣之後反而還會主動抱回去喲!我還聽她說過有幾次只穿著內衣或是什麼都沒穿……難道妳完全沒有注意到嗎?」
「為了怕亞絲娜生氣,我睡醒的時候一直都沒有仔細注意她的穿著……。」
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了。她們完全不曉得因為茅場無謂的堅持,這兩年我過得有多辛苦嗎?根本就不敢跟女孩子一起睡!亞絲娜會不知所措的原因肯定也是因為「那個」!
「所以直到妳們結婚之前妳都沒注意到嗎?小桐香也遲鈍過頭了吧……難怪小亞在第五十七層睡午覺時,妳才會完全不阻止別人在一旁偷拍。不、就是因為這樣,妳們兩個才會冷戰那麼久的。
那是因為在偷拍的是妳們兩個呀,而且還為了偷拍連《隱蔽》技能都用上了。要不是我的《捜敵》技能夠高,根本不會察覺到妳們趴在那裡試圖張開亞絲娜的雙腿。
「是這樣嗎……嗯、還是不要公開好了。——沒想到連討伐《微笑棺木》的事也有寫呢。」
「…啊、那一段應該會刪掉唷。上面的大人物似乎對假想世界裡發生的事沒有興趣,不過菊岡先生還是認為需要把它寫出來。
那些大人物們認為必須要詳盡記錄下來,並且得進行分析與建議的,似乎全是菊岡沒打算告訴我們的部分。
SAO事件」發生後,世界各國軟硬體開發的相關企業與白帽駭客組織就相繼提出了願意主動提供支援的意願。同時為了提供維持受害者生命現象所需的最低限度的醫療照顧,來自各界的捐款也陸續湧入,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募集到足以確保受困在SAO世界裡、約九千五百人都能受到完善醫療保護長達一年的程度,使得政府暫時不需要將大多數的預算都投入其中,不至於擠壓到其它項目,尤其是在幾年前才因為全球性的大規模傳染病導致醫療預算透支的情況下。附帶一提、就跟十幾年前的那次海嘯災害一樣,來自台灣的捐款這次也是最多的,金額幾乎有那一次的兩倍之多。
同一時間、在以美國為首的列強各國以及輿論的共同施壓下,當時還未解散的電子機械製造商「ARGUS」宣布放棄手中所擁有的一切與完全潛行技術相關的智慧所有權(知的所有権),並將所有的核心技術完全公開。與此同時、各國領袖以及全感覺投入型潛行技術相關領域的學者代表也抵達日本展開一系列的會談,最後各國共同簽署了關於「VR技術的開發、應用」方面的條約,明言規定「基於確保VR遊戲機使用者的生命安全的必要性,關於完全潛行的相關技術以及包含生理反應、外部刺激等等的研究數據至少在研究結果出來的半年內就必須完全公開,任何人都可以引用,不受到著作權的保護」,並在聯合國內設置了主管相關領域研究與應用的組織,所有研究都必須事先獲得該機關的許可才可以進行,同時救出受害者的權限也全部被轉移到組織下。至此、「SAO事件應對小組」的功能也被嚴重限縮,只剩下協調各層級間的醫療保護以及監控SAO內的狀況而已。
原先對於茅場晶彥劃世代的研究成果而沾沾自喜、正盤算著該如何持續獨佔這項技術的政府的大人物們,對這個發展怒不可遏,不僅大動作地收回了贈予茅場晶彥的勳章及榮譽頭銜,同時還以幾乎堪比杜立德那次事件的速度通過了專屬的法案(注:太平洋戰爭期間日本議會曾迅速通過了特殊法案將空襲東京的美軍飛行員戰俘定義為戰爭罪犯)。須鄉最後能被定罪也是多虧了這項法案呢,雖然他的部下一再強調那是在條約的規範下進行研究,可是實際上卻完全沒有獲得許可,純粹是須鄉個人肆意妄為的結果。
事件爆發半年後,以風鳴參議員為首的強硬派議員相繼決定退出政壇,政府內部也因而進入了一段十分不穩定的時局。
至於參與NERvGear研發的IBM公司東京基礎研究所以及隸屬「ARGUS」的職員們的責任歸屬,根據IBM內部的會議紀錄還有相關證詞指出,研發人員確實曾對那個「能發出強力電磁波(強電磁パルス)的裝置」表示憂慮,但茅場晶彥對此則回應是預設應用在「重複透顱磁刺激術」的裝置,未來預計可以大量配置在中小型醫院協助重度憂鬱症的療程。由於NERvGear本身就是醫療用完全潛行機器Medicuboid降低輸出功率與脈衝波產生元件密度後的功能弱化版,加上茅場晶彥也提出相當完整的理論支持,研發人員在徵詢了外部學者的意見後也不再提出質疑。再加上機體的量產完全是在茅場晶彥個人所監控的機械化生產線上組裝完成的。也因此、他們與單純開發遊戲的程式設計師們都被判為無罪,只有「ARGUS」公司本身必須負起所有責任進行賠償。最後「ARGUS」終於宣布破產,管理SAO伺服器的工作也被轉移給明日奈父親所經營的公司、RECT負責。
茅場晶彥在發售日(二〇二二年十一月六日)上午即失去蹤影,根據設置於都內各處的監視器記錄下的影像,其最後的身影是前往某間銀行取出名下帳戶的所有存款。
為了找出他的下落,警方以昔日同屬於重村研究室的人員為中心進行了嚴密的監視。大約一個月後、被列為重點監視對象之一的神代凜子卻甩開了監視消失了,行蹤成謎。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強力電磁波果然還是很可怕呢……。
「確實很可怕呢~不過NERvGear真正致命的其實不是強力電磁波喲!而是那像頭盔一樣的全覆式外型。
「全覆式……?」
「人類的大腦最多可以承受幾度的高溫呢~?結衣。」
大概是知道我絕對回答不出來,天音毫不猶豫地就向結衣問道。
「腦細胞最高能承受的溫度為攝氏41.6度,一旦超過這個溫度就會出現不可逆的永久性損傷。」
「——就是這麼回事。」
她帶著得意的微笑,把插著卡薩塔蛋糕的叉子指向我這邊。
「如果想殺死人的話,根本沒有必要一口氣把腦中的水分子煮沸,只要超過腦細胞的承受極限……比方說一直維持在攝氏50度,在人體無法成功散熱的情況下不需要太久就能奪走人的性命了。不然妳以為為什麼得用上10秒以上的時間才能殺死玩家呢?」
「那不是從玩家的身體消失,到透過網路傳輸到NERvGear上,啟動電磁波所需的時間嗎?」
「那是哪個時代的事啊?現在可是第5世代了唷,網路延遲時間連1毫秒都不到的時代了。——不然妳以為我們醒過來的時候為什麼會全裸呢?」
聽她這麼一說、從「那個死亡遊戲」脫離,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我確實是連一件衣服也沒有穿。
「因為NERvGear的全覆式頭盔造型完全阻礙了腦部正常的散熱過程,那原本就不是設計成可以連續戴上好幾天的儀器。如果不增加散熱面積,讓我們繼續穿著衣服、蓋上棉被的話,我們大概沒過幾天就會因為體溫過高而死了吧——由於法律上禁止這麼做,一開始的那個月我們確實處於相當危險的狀況呢……雖然政府一再地刻意掩飾,但事實上菊岡先生提過有幾十個人確實是死於高熱併發的衰竭症狀。最後在醫學界的集體抗議下,政府好不容易將我們當作『特例』,允許我們在接受醫療保護的期間可以全裸。」
「啊?可是我去探病的時候,明日奈明明有穿病人服,也有蓋這棉被呀。」
「但是房間的溫度應該很低吧,而且背後應該也是鏤空的。嗯……那多半是家屬的要求吧?畢竟有時候也會有家人以外的人來探病,所以為了顧及隱私就讓她至少前面是遮住的……我是有聽過這樣的例子啦。」
天音說完後,就把卡薩塔蛋糕塞進口中。
「但是啊~嚼嚼……就算NERvGear有清除頭蝨這意想不到的機能,剛脫下來的時候還是會想去洗頭呢~」
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時候,幾乎都是小直在幫我洗澡的。不管練習到多晚,她每天晚上都會不辭辛勞地到醫院來幫我擦拭身體。我不是男性真的是太好了呢,聽克萊因提過雖然大腦的意識大部分都會被NERvGear在延髓的位置截斷,但是生理現象仍然存在的樣子。
之前——大概就是一兩個月前,在ALO遇到明日奈的媽媽時她曾經提過她每天去探病的時候也都會幫明日奈洗澡。唔嗯……這種事情還是親自跟自己的女兒說啦!據說須鄉那傢伙也曾經以自己是未婚夫為由,主動要求要幫明日奈洗澡,但是被明日奈的媽媽拒絕了。這是我感謝她的第一件事。
「哈哈、就是說呢……。」
在所有受害者都陸續接受醫療保護的同時,「SAO事件應對小組」回收NERvGear的過程則不怎麼順利。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各個取得銷售權的店家不一定有留下顧客的聯絡方式,就算是「ARGUS」有保留下個人資料、取得優先購買「Sword Art Online」正式版權利的封測玩家,也因為電子兌換卷並沒有綁定身分,使得回收工作只能仰賴持有者的主動回報。即便是在這種狀況下,「SAO事件應對小組」還是回收了近三百台NERvGear
「嗯?稍等一下、困在SAO裡的玩家大概是九千五百多名……然後回收了三百……怎麼想都不夠一萬吧?可是結論卻寫說『所有的NERvGear包含損毀在內皆已悉數回收,供作研究與銷毀』……姑且不說這個、我的還在我手上唷。」
「我的也留著喲!」
天音悠閒地喝著咖啡說道。
「我打算把那台NERvGear當作遊戲機的收藏,以後我想成立一個以遊戲機為主的博物館呢~!還有旁邊的注釋應該有寫銷毀是指『使其無法在作為遊戲機使用』……關於NERvGear回收狀況的附錄我還在想要怎麼編。」
「一樣是沒辦法把事實寫出來嗎?」
「是呀。」
大概寫出來事情會很麻煩吧。
另一方面、由美國所主導的「SAO受害者營救計畫」方面——即使早就知道結果了——在那兩年內可以說是毫無進展。
營救計畫大致上分成兩個部分,一個是藉由研究、解析NERvGear,以物理性方式嘗試停止其機能的「A方案」;另一個則是讓白帽駭客們直接入侵「Cardinal」系統,解除無法登出BUG(駭客們統一的認知,但無法登出才是原本的設定)的「B方案」。
首先能想到的當然就是試著拆除那個佔總體積三成、完全不曉得可以做什麼的電池。NERvGear只能使用專屬的網路線連上有線網路,在這種狀況下根本不會消耗電池內儲存的電力,不論何時電池剩餘的電量都能確保在可以一口氣發射強力電磁波的程度。比起發射電磁波的裝置應該在意的是這裡吧
他們試圖在兩個小時的容許時間內完成拆除作業,但是茅場晶彥似乎老早就設下了限制,NERvGear不僅被製成難以拆卸的外型,強行拆卸的話也會啟動內藏的偵測器,並且立即發射電磁波燒毀大腦。最後在平白損失了數十台NERvGear後,「A方案」便宣告失敗了。
而被寄予厚望的「B方案」方面,他們首先使用了SAO的備份資料,並為此設置了專屬的封閉網路與伺服器,藉此模擬在實際救援時可能發生的狀況。
全世界頂尖的駭客們使出渾身解數試著侵入那深不可測的伺服器,然而所有變動到系統設定的部分都受到管理伺服器的「Cardinal」的阻擋——「Cardinal」設置的密碼堪稱是第六層的集大成,若無法在1分鐘內解除複雜難解又毫無規律的密碼,「Cardinal」就會立即發出訊息摧毀所有玩家的大腦,而且密碼每5分鐘都會亂數重置。即使是成功破解萬惡的「謎團」、幾年前才成為英鎊上的人物的圖靈博士恐怕也只能束手投降。絕大多數的駭客都在長達一年徒勞無功下放棄,退出營救的行列。
最後整項計畫的相關人士半放棄似的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解析NERvGear的核心技術上,或者該說他們本來就對營救這件事興趣缺缺。
至於只剩下監控SAO內部情況的權限的「SAO事件應對小組」——這部分或許是出自茅場晶彥特別開的後門,讓外界至少還有辦法取得玩家包含名字、等級、能力值以及IP的個人情報——在持續監控、紀錄及備份玩家檔案的幾個月後,應對小組注意到了一個不尋常的帳號,他在某些時候會突然偵測不到,數個小時後又會突然出現,而且等級、能力值也都異於常人。意識到這個名為「希茲克利夫」的角色極有可能掌握著關鍵情報,組長菊岡誠二郎甚至進一步斷言那很有可能就是茅場晶彥本人。
於是應對小組針對「希茲克利夫」展開了嚴密的監控,發現了其透過了反覆利用《中繼伺服器》隱藏了正確的IP,在取得了白帽駭客的協助,終於發現其最終所在地可能在山梨縣的同時——幾乎可以說是被「Cardinal」察覺到了,系統開始保護、設下嚴密的限制,即便還有辦法獲知「希茲克利夫」的登入狀況,卻再也無法窺伺他的個人情報。警方在山梨縣佈下嚴密的監視網,仍然無法找到茅場晶彥,或是同樣失蹤的神代凜子。
這個難以突破的死胡同在二〇二四年底找到了突破口,在極其巧合的情況下,山梨縣的某名門在整理獨居的家主遺留的財產時,意外發現了家主將位於荒郊野外的別墅贈予茅場晶彥的事實(這項交易並未登入在政府的檔案中),警方總算找到了已經身亡多時的茅場晶彥本人。
按照二〇二五年三月自首的神代凜子表示:她藉由昔日偶然得知的衛星導航紀錄找到了茅場晶彥,本來想勸其自首的,卻反被說服負責照顧其生活起居。她很少前往鄰近的城鎮,這段時間的飲食、醫療設備都是透過該別墅的原主人,對外購買取得的,由於那名老人健康本來就出了問題,即使多買了一些也不會引人懷疑。
歷時兩年,轟動全世界的「SAO事件」,就在主謀——也是唯一的犯人出乎意料的死亡,帶有某種燃燒不完全的感覺落幕了。
「咦?我記得神代小姐是親口跟我說當時是想殺了他耶……?」
「妳覺得有可能把事實說出來嗎?也因為當時採用了這個說法,神代小姐才沒有被起訴,現在才能平安無事地在加州理工學院從事研究不是嗎?」
「這倒也是。」
「附帶一提、那個在整起事件中以強勢的態度逼迫日本讓步的前美國總統,似乎對於『SAO事件』沒有在他任期內結束大為不滿,卸任後也投入了個人資產從事VR技術以及AI的研究呢!他到底還想讓美國偉大到什麼地步啊?要說美國總統的話我比較喜歡歐巴馬呢~咿呀!咿呀!歐巴馬到☆来‼…哈哈、歐巴馬怎麼可能會來呀……
天音說到一半不知怎麼的開始說起了奇怪的冷笑話。
「咦?怎麼了嗎?小桐香?為什麼一臉呆滯的模樣…?」
「不…只是在想妳想說什麼而已……」
「歐巴馬喲!美國前總統的——哈!小桐香、說到美國總統的話妳會想到誰呢?」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而激動地跳了起來,
「×××××」
「……啊、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的代溝嗎……?」
還不到一秒就失落地坐回原位。
「那麼——」

「也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吧
不愧是心情轉得比風向雞還快的天音小姐,才失落不到一秒帶著微笑如此宣告著。
「難道剛才的那些不是正題嗎?」
「那個當然也是正題呀!」
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會毫不猶豫地說出這種前後矛盾的發言完全是她的個性使然。
「簡單來說、是關於一些虛擬空間犯罪的事,想好好地徵詢一下妳的意見。」
其實早就有這個預感了,菊崗每次約我出來都是為了這種事。這次大概只是他剛好有事沒辦法來,才會找天音代打吧。
「唔嗯…我記得最近應該沒什麼特別重大的事件吧?」
雖然說交易糾紛之類的事經常發生,假想課也已經與國內的遊戲營運業者確立了通報機制,但只要沒有引發現實世界的傷害事件,媒體一般是不會報導的。
「不、我不是指那個。」
攪拌著服務生新送過來的摩卡咖啡,她斬釘截鐵地予以否定:
「我想討論的是從完全潛行時代以前的MMORPG(大規模多人線上角色扮演遊戲)就已經存在的網路犯罪事件,像是盜帳號、道具交易的詐欺糾紛等等。
雖然如今已經是VR遊戲全面風行的時代,但是受到「SAO事件」的影響,完全不使用VR遊戲機的MMORPG仍然維持著不小的市場——那些也是在假想課的管理範圍內吧。
「不是唷,我們的話題還是留在完全潛行的時代唷。」
宛如看穿我的想法般,天音用食指比了個大叉叉。
「在SAO的時候類似的犯罪事件也沒少過吧。」
就像她說的一樣,才剛到第二層就發生的強化詐欺,之後趁著對方熟睡或無法動彈時拿起右手手指操作視窗犯下的強盜、殺人事件也是層出不窮,可是——
「姑且不說交易詐欺,其它的犯行現在應該都不太可能實行了吧?」
那些幾乎都是在無法自由登出的SAO才有辦法做到的犯罪,現在玩家一旦想休息只要登出就好,即使不幸玩到一半睡著,AmuSphere的保護機制也要自動讓玩家登出。
「的確如此。那些事多半只能在SAO才辦得到,不過仍然發生了——」
她停頓了一下,接著以叉子用力插上最後一塊卡薩塔蛋糕。
「竊盜事件。」
「哈?等…等一下、妳剛剛是說不是強盜,而是竊盜嗎?」
我愣了一下,以相當錯愕的語氣再次確認。
「沒錯、就是竊盜。本來好端端地收在保險櫃裡的道具,不知何時就不翼而飛了。最近這一兩個月,假想課收到了許多類似的投訴。」
「確定不是他們自己搞丟或賣掉嗎?」
「我一開始也想過這一點,還特別向所有人都確認過了,可是他們口徑一致地表示『因為是價值很高的道具,為了怕被課以死亡懲罰,除非有必要否則平時都會鎖在保險櫃裡。』這些人似乎是打算參加上個月舉辦的某場競賽時才赫然發現道具不見的。若是只有一兩個人還可以說是他們記錯了,但那麼多人都遇到同樣的事,也只能相信其中有鬼了。」
上個月?競賽?之前似乎曾在什麼地方聽過類似的話題……?
「我可以問一下那些人是在玩什麼遊戲嗎?」
「可以呀!就是去年底小桐香也受了它不少照顧的遊戲,所有人都是『Gun Gale Online』的玩家唷。」
Gun Gale Online沒想到在死槍事件之後竟然還能聽到這個名字。
「由於負責營運的ZASKAR沒有公開他們的聯絡方式,那些求助無門的受害者們才會來向假想課投訴……最後假想課的某個職員透過了某名小說家的協助,好不容易才聯絡上某位職員。根據他確認的結果,雖說還無法肯定道具是否是被交易出去了,但這段時間確實有幾次與平常不同IP登入的情形。」
「等一下、這該不會是……
「嗯、就跟妳所想的一樣。
「……盜帳號。可是、這有可能辦到嗎…?」
考量到VR遊戲主機的限制,完全潛行型的遊戲並不是在每個地方都能玩的,玩家基本上不是待在家哩,就是待在網咖。NERvGear的話是可以直接連上網路的,但精簡了許多機能的AmuSphere就必須通過電腦或Wi-Fi才有辦法連上網路,但也因為如此、許多不習慣VR遊戲機操作的玩家都可以透過電腦來登入遊戲
如果是在家裡上線,要被人盜帳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果然就只有不特定對象都能使用的網咖了吧,之前是有聽詩乃提過不少高級網咖都有設置叫作《Isolation tank(隔離艙)》還是《floating tank》的機器,而且網咖的操作也只能使用電腦……
「事先聲明、網咖的可能性很低。」
在我說出口前,天音就先否定了這個推測。
「確實設置在網咖的AmuSphere只能使用電腦進行登入遊戲的動作,可是在業者決定引進時,假想課就已經要求……或者該說強制性地、讓所有電腦都預設成登出後自動清除帳號資訊的設定。由於網咖沒辦法單方面變更設定,因此理論上是不可行的。」
這也就是說、所有人登入的時候都是在家裡嗎?
「不過呢……事情也因此變得有點難辦了呢……。仔細調查那些可疑IP的位置全部都是網咖,範圍還涵蓋了整個二十三區。」
「結果反過來被利用了嗎?」
「嗯。」
天音給了個肯定的點頭。雖然說所有與假想空間有關的事件都在假想課的管轄範圍內,卻沒有管理網咖的權限。再加上網咖不會主動紀錄客人的個人資訊,僅憑這樣的線索要鎖定犯人實在有點困難。
「嗚咿……如果所有人都待在家裡,那犯人是怎麼盜走他們的帳號的呢?針對GGO玩家的駭客攻擊?這也太大費周章了吧——話說回來、這麼做真的有意義嗎?」
AmuSphere裡面應該沒有儲存什麼重要的資訊才對,又不像NERvGear有容量龐大的記憶體。
「哈……小桐香、妳覺得虛擬角色的檔案是儲存在哪裡呢?」
「……咦?儲存在哪裡?……嗚咿…、不是在伺服器裡嗎?」
「小桐香、妳這張臉完全就是什麼都沒在想的表情吧?」
天音用半瞇著的雙眼瞪著我說道。……嗚、我有很認真在想唷!大概吧。
「如果所有檔案都在伺服器裡的話,《轉移系統》會從根本上就無法運作唷。」
角色轉移機能是「The Seed連結體」最為關鍵的功能,可以將玩家在某個VRMMO內培育的角色以相對的能力值移動到別的VRMMO中,是讓玩家可以體驗各種不同世界的冒險的優秀機能。不過缺點就是持有的道具、金錢沒辦法帶出去,原本的角色也會被消滅。
「妳仔細想想看吧,轉移出去之後原本待在這個伺服器的角色就會被系統視為不存在了唷,頂多就保存到下次的備份檔案為止。那麼、當玩家在轉移回來時,不論是角色外型、能力值,或是擁有的技能、所屬的公會、好友清單這些也都不會復原吧?」
「咦?啊咧?……嗚咿、嗯……這麼說起來好像是這樣沒錯。
「之所以角色資料會恢復,是因為檔案都被儲存在AmuSphere……也就是完全潛行型VR遊戲主機的記憶體中唷。當玩家輸入帳號、登入遊戲的同時,AmuSphere就會將儲存在內部記憶體的傳給伺服器,然後與伺服器內的存檔對照,使用相對較新的檔案進入遊戲。若是AmuSphere中沒有任何檔案的話就會跳過這個過程,另外要是記憶體中同時儲存了兩個以上的帳號資訊,就會自動刪除掉較舊的檔案。附帶一提、虛擬角色的預設外型是以玩的時間最長的VRMMO的角色,以我們來當例子的話……如果我們直接繼承了SAO時期的角色,那麼預設外型就會是SAO——或者說是就是我們現實中的模樣。而且在『轉移』別的VRMMO時——只要角色是設定成人類的造型——就有很高的機率會與預設的虛擬角色外型一致……就是那種怕讀者認不出角色的貼心設計啦。」
那種貼心設計是什麼鬼啊?玩遊戲的時候為什麼要在乎讀者分不分得出角色啊?
「還有能力值全部都被轉換成SAO的格式,技能則依照遊戲來區分,並且列出了熟練度,此外不曉得為什麼還記錄了道具與裝備的取得時間跟玩家在遊戲中設定的保險櫃密碼之類的——雖然這件事不怎麼重要。」
「畢竟是那個茅場晶彥嘛!就算被塞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也不讓人感到驚訝呢。」
我一邊攪拌著榛果咖啡,一邊思考著,然後靈光一閃:
「……對了、剛剛妳說AmuSphere的記憶體也記錄了保險櫃的密碼對吧?所以犯人其實是駭進了AmuSphere裡把那些檔案都偷走了嗎?——結衣、這種事情做得到嗎?」
「嗯~雖然要突破AmuSphere的防護機制有一定的難度,但也不是不可能的。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AmuSphere沒有像NERvGear一樣入侵失敗後會燒毀使用者大腦的機能。」
那確實是最強的防禦系統呢。如果每個防護系統都擁有那樣的機能的話反而還比較讓人困擾吧。
「可是、真的的問題其實在於那些人是怎麼知道GGO玩家的IP位置的。」
如果無法知道IP的話,很難想像犯人會打算耗費大量的資源亂槍打鳥尋找GGO的玩家,所以說也只有這種可能了吧——
「他們先對ZASKAR進行了駭客攻擊,從營運公司的資料庫裡得知了玩家常登入的IP……不然就是有內鬼洩漏了玩家的個人情報……」
「這兩個答案確實都很吸引人呢!可是——」
露出不明就裡的竊笑,天音用刀叉比了個叉叉。
「噗噗!雖然第二點我是還無法否定啦……但是這次的答案是③喲!」
「……③?」
「說起來、整件事也跟『死槍事件』有點關係呢。
「妳剛剛是說『死槍事件』嗎?
「菊崗先生之前應該也有跟小桐香提過吧,《死搶》……是叫什麼來著?……強尼・黑洞?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吧!昌川新一那傢伙。」
「是赤眼沙薩啦!還有那傢伙是強尼・布萊克。
我訂正了很明顯記錯別人名字的天音。
「謝謝妳,真不愧是曾經完全忘記別人名字的小桐香!」
嗯、雖然我也沒什麼資格說她就是了。話說回來、他在現實中是叫那個名字嗎?
「總而言之、他在拿到那個叫超穎物質光學迷彩什麼的之後,不是在……是叫格塔鎮的城鎮嗎?那個被叫作首都的那個……」
「是格洛肯啦。
「對、總之就是在格洛肯的街道上跟蹤玩家或是偷窺報名BoB的玩家的個人情報。——說到這個、弟弟的恭川新二……也就是那個親愛的鏡周刊的!」
果然記錯名字了!哥哥跟弟弟的姓氏完全不一樣啊還有不是鏡周刊啦!親愛的(Dear)又是什麼啦(注:鏡周刊「Der Spiegel」為實際存在於德國的周刊新聞雜誌,而桐香很顯然把定冠詞「Der」聽成了「Dear」)!
「根據他的自述,他不止一次藉由超穎物質光學迷彩跟蹤及偷窺詩乃,還有好幾次趁著詩乃潛行時對她毛手毛腳……雖然平常問什麼都不太回答,卻只有這部分的供詞異常詳盡,還自告奮勇說要代替員警寫下來呢!平心而論文筆確實不是很好,不過我都被他的熱忱感動到想幫匿名在網路上投稿了呢。」
警察先生、就是這個人喔。
「總之他被抓真的是太好了呢…。為了詩乃的貞操著想。
我也想起了BoB3的那天晚上趕到詩乃家時,新川恭二把她壓倒在地上幾乎把她的衣服全部脫光的情景。若不是那傢伙露出了明顯的弱點,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對應他呢。……至於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她比較好,嗯。
「回歸正題吧、那個新一……還是叫昌一?在兩三個月前,曾經一時興起透露自己當時記下來的玩家資訊告訴了某個玩家。當時包含警方、假想課在內都沒有很重視這件事,畢竟大家當時都認定那個人就是在逃的強尼・黑洞……也就是中本好熱。」
「是金本敦啦。」
那個人還沒落網啊。……嗯?這也就是說……
「玩家的現實情報……洩漏出去了…!」
在玩MMORPG時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現實世界的身分曝光了。畢竟大家都是想要扮演與平時不同的自己的,要是身分被大家知道了,做任何事就會開始注意他人的視線,在意這個在意那個的,變得綁手綁腳的。
「是呀、具體來說到底洩漏了哪些內容,說實話我們也無法確認,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把當時記下來的東西都給那個人看過了。」
「那麼那個人到底是……?」
「不知道。」
天音端著咖啡杯,語氣平淡地回答:
「果然還是新一吧?嗯?應該是新八吧?總之他並沒有很仔細記得那個人的長相,再說就算知道遊戲ID或長相也沒什麼意義,這裡已經又不是SAO了。」
基本上在MMORPG裡,像SAO那樣玩家與虛擬角色的長相一致的情況不太可能發生(那個鬼貼心設計當然是例外),而且也沒有限制玩家只能使用一個帳號或角色來玩,知道遊戲ID確實沒有太大的意義。
「那個眼鏡仔僅僅供稱那個人自稱自己也是個殺手,而且氣質雖然截然不同,卻讓他想起了那個地獄的王子……就是那個發音超怪的PoH。」
「為什麼最後變成眼鏡仔了啊?……等等、妳說PoH
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聽到那令人不愉快的名字,還有他什麼時候有地獄的王子的外號了?
「絕妙的裝傻吐嘈!」
她稍微撐起上半身,用沒有拿著杯子的手對我比了個good job手勢。話說我沒有在吐嘈唷。
「因為我沒有實際見過他所以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微笑棺木』的會長先生。」
天音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以異常認真的語調問道:
「我唯一知道的只有他同時會使用三種語言……但那是很厲害的事情嗎?我也會流利地說三種語言喲!」
「事先聲明、程式語言跟動畫用語可不算在裡面唷。」
「喵哈哈哈!小桐香,這樣的話妳也會說三種語言了呢!不過即使不算那些我也還是辦得到喲!在小透出生前我可是都住在法國,不只是法語,英語、德語也都很擅長呢!它們之間的關係就像是日語的博多腔、唐津腔與共通語一樣只是方言上的差異而已唷。
「為什麼都是九州的方言啊?」
因為天音經常是那副態度,有時候確實會忘記我們在SAO時所使用的「常用英語・外語辭典」的主要編纂者就是她。
「我可跟虐菜先生不一樣,沒有在外部記憶體裡下載字典唷。」
過去大家在好奇希茲克利夫為什麼對語言還有SAO的遊戲知識那麼熟悉時,他隨口回答了為了在遊戲中也能確認而把那些資訊全都儲存到NERvGear的記憶體中。但一直到很久之後我們才會知道事實上並不是如此,他只是用這個藉口引導我們認為他只是普通的玩家。
「嗯…、老實說我跟他不怎麼熟,畢竟也沒見過幾次面,不過從其他人那裡問道的一致特徵,似乎都是外型俊美、健談、笑聲很爽朗……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只有這樣的特徵實在很難鎖定範圍呢,或許是只有比較熟的人才會有的直覺什麼的。看來還必須要再仔細調查看看才行。」
「調查……是嗎?也就是說要我再『轉移』到GGO嗎?」
會特別約我出來,大致上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吧。
「沒有這個必要唷,友親已經在著手調查了。
又是友親?是指朋友的意思嗎?
「比起那個、為了有效地統整分析蒐集來的情報,可以暫時把結衣借給我嗎?」
「結衣嗎?可是我記得《有紀》應該還待在妳家的電腦裡吧?」
「喵哈哈、確實還住在我家唷。可是那孩子不怎麼聰明嘛…。」
天音毫不猶豫地說出辛辣的評價。不過有紀本來就是特別強化情感方面的AI,換句話說是比起整理情報還有使用語言進行有條理的說明,她更擅長聊天呢。仔細想想「她」誕生的緣由,這件事的確不適合找她。
「妳覺得呢、結衣?」
「咦?這個嘛……」
結衣發出了很困惑的聲音。
「咳…、太讓人失望了唷,所以小桐香才會被系統判定為男性嘛。
天音非常失望地嘆了口氣:
「結衣的本質可是單純有問必答的AI唷,縱使累積下來的情感數據會讓她對初次見面的人提出的要求感到猶豫,但要是妳也把整件事的決定權交給她的話,最後就只有可能會回答『好』了,她就是這樣的系統,所以我才會把決定權交到妳身上。這也是為了她好,監護人得好好保護她才行。」
咦?怎麼覺得他好像有點在生氣的樣子。
「嗚咿……我問問明日奈的意見之後再回答妳吧。」
「正確的判斷呢。——對了對了、雖然算不算是訂金什麼的,就再告訴妳一件事吧,菊崗先生在『死槍事件』時沒有告訴妳的事。」
「是什麼呀?」
希望不會是臭或噁心的話題。
「使用完全潛行型遊戲主機殺人的可能性。」
「哈?那個時候我們就已經討論完了唷,用AmuSphere是不可能殺死人的。」
「菊崗先生似乎在跟妳碰面之前想到了個可能性,但是還來不及驗證,所以當天就沒有跟妳提起了。有一名叫作巴納比・傑克的駭客在十三年前……也就是二〇一三年提出了一種可能性,藉由無線網路駭入植入型心臟按摩器或心律調節器內,驅使它們釋放出電流讓心臟在短時間內停止。因為是直接針對心臟的攻擊,所以只要相當輕微的電壓就可以達到,若是用同樣的方法讓AmuSphere直接對大腦發電呢?」
「咦?……這麼一來、」
直接對大腦發電的話,確實有可能讓大腦機能停止……這樣的確有可能實現「死槍」……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況下將人殺死……
「爸爸、AmuSphere沒有辦法發出足以讓大腦停止運作的電流唷。」
「喵哈哈哈!結衣、妳破哽得太快了啦!」
天音抱住肚子,動作誇張地大笑了出來。
「咦?破哽?——咲希、妳剛剛是在騙我的嗎?」
「理論上的確是可行的唷,如果是使用NerveGear的話。」
「結果還是只有NerveGear才有辦法殺人嘛!」
我完全忘了自己正在咖啡廳,發出了今天最大聲的怒吼。

--------或許是作為後記的SAOAGGOA捏他解析講座------

雖然冠冕堂皇說了很多東西,但《Sword Art Online刀劍神域外傳Gun Gale Online(以下簡稱為SAOAGGO)》第10集(此指日文版情況)也即將要發售了,而這邊卻還是駐足不前的妄人,目前正在第三、四、五、六章之間徘徊不定,因為一直到第七章為止故事都還是沒有連續性的單元劇階段,因此哪部分先完成都沒有什麼關係,這就是目前的狀態。
「不,這從一開始就只是你在偷懶吧。(注:偽,以下「」同)」
基本上本章的內容是比整篇故事還要早就存在於構想之中,就如同過去所提到的--雖然我不確定是什麼時候,或許根本沒提過--不論是原作小說《Sword Art Online刀劍神域(以下簡稱為SAO)》或是原作外傳SAOAGGO,基本上都是以玩家的視角出發,對於遊戲本身的性能--像是那種事只靠玩家本身的技術做不到吧?角色真的有辦法那樣動嗎?攻擊判定真的有那麼細嗎?魔法或劍技特效是有辦法消除的嗎?--就像大多數以網路遊戲為題材的作品一般,這些枝微末節的事往往都會被省略掉,以故事性的有趣度大過合理性,所以別再吐嘈某座移動要塞的運氣與詭異的技能了!
然而十分遺憾的,這部作品是偏向遊戲製作者的角度--也就是為了補足上述的那些疑問點,完全是以虐待自己為前提的亂來作品。

於本章中登場的原創角色(之後還會有更多原創角色)、津島天音,是遊戲開發人員出身的前SAO玩家,由於諸多原因最後決定割愛的部分,還保留著她教導著桐香與亞絲娜等攻略組玩家判斷怪物的攻擊範圍,以及以最低限度的動作避開的情節……總之就全部濃縮成「亞絲娜曾經是她的弟子」這樣簡短的敘述。
「刪減得也太多了吧。」
雖然目前還看不出來,實際上天音是個不折不扣的遊戲腦
「遊戲腦的意思其實有很多種,從腦中只有遊戲、沉迷於遊戲無法自拔到無法區分現實與遊戲,有相當多的意思,至於在這裡所使用的意思是……?」
用遊戲內的邏輯在想事情,像是將人類的成長是為等級制,只要一直訓練肌肉、累積經驗值,人類就會變得愈強--大致上就是這種感覺。
「不如說是將事情簡化了吧。」
雖說她是個沒藥救的遊戲腦,但困在SAO的時候,卻是把所有怪物都看成最原始的物件(Objects),而不是玩家在遊戲中所看到的外型。上述提到的「判斷怪物的攻擊範圍」就是在這樣的認知下才有辦法完成的。再加上她在SAO時代超乎常理的戰鬥風格,就某種角度來說應該是比桐香還要厲害的玩家。
說到桐香--在本故事的本名是桐谷和香,雖然說一開始也想過直接沿用原作SAO的人物設定的……為什麼最終會決定設定成女孩子呢?想說最後也不可能會被官方採用,就一鼓作氣直接設定成女性吧!--就是在這樣高度的政治性判斷下做成的決定。
「到底哪裡政治性了?」
當然,我也不能否認是為了帶出《測定器調整(calibration)》這項設定。
由於原作的SAO對這部分幾乎沒有什麼描述,所以我就擅自進行了本章的補充說明。至於女性玩家在「調整」時為什麼會花上至少半個小時呢?大致上是因為男性玩家跟女性玩家關注的部分不太一致的關係--男性玩家比較重視遊戲過程中的刺激感與爽快度,因此對角色的外表比較沒有過於在意;而女性則比較傾向於情感的部分,將自己帶入角色來體驗遊戲。雖然我不太清楚現實世界的理論如何,但在本作中的設定是這個樣子的。
「至少也好好地確認相關研究吧。」
不過,像亞絲娜這樣花了兩、三個小時在「調整」上的人則是基於其它的理由。
「其它的理由?」
關於這點無可奉告。
此外也順道說明了關於《轉移系統》的設定。
SAO對這部分的描述也很模糊呢。」
不過本章最為主要、也是最後就被構思出來的部分,則是SAO中敘述最為貧乏的「政府對於SAO事件的應對」上。
在原作的SAO中對於這部分僅以桐人的視點遺憾地指出「政府除了提供完善的醫療照顧外什麼也沒做」,而在本故事中菊崗也是這麼告訴桐香的。
「這個故事的說法是在國際輿論壓力下,日本政府被迫交出了主導權。而完全潛行的技術也在這個時候被各大軟硬體開發的相關企業所共享,因此並非全世界的VR遊戲市場都被RECT所獨佔。」
嗯、在幾年前的全球性大規模傳染病中,日本政府的無所作為確實加深了這個印象--但是仔細想想,政府必須協調國內的各個醫療機構,確保至少九千五百人的病床,能在短短一個月(或者還不到半個月)內就完成這些事,日本政府確實在大規模傳染病的淒慘教訓過後做出了相對應的改革呢。
而在逮捕「SAO事件」的元凶、茅場晶彥的另一條主線中,日本警方與「SAO事件應對小組」的奮鬥也是不可忽略的!但日本實際上並不是個小地方,就算是動用所有警力、甚至連自衛隊也加入進行地毯式搜索,要找到一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本次的後記就到此為止,還請期待下一次的發表--雖然我無法保證是什麼時候。
對了對了,在結束之前,順便說明一下「杜立德那次事件」後快速通過的法案。本章的正文中是提及該項法案是由國會制定的,但實際上則是由軍方掌控的內閣自行決定的(日本當時實質上不存在國會)。
該項法案的正式名稱為「陸軍第四號條例」,是在1942428日時提出,一直到813日才宣布。
好的,完畢。

●遊戲業界(ゲイムギョウ界)
出自遊戲《超次元ゲイムネプテューヌ》中的主要舞台。

●這不就只能全裸了嗎?(みんな裸しかないじゃない?)
原句為「大家不就只能去死了嗎!(みんな死ぬしかないじゃない!)」,出自動畫《魔法少女まどか★マギカ》第10話,巴麻美著名台詞。

虐菜先生(俺ツエさん)
於四格漫畫《小刀劍神域(そーどあーと☆おんらいん。》中,桐人對茅場晶彥的嘲諷性稱呼。
下段的「耍帥山肉腳太郎(キザ山ヒョロ太郎)」也出自同一部漫畫。

黑雪公主(黒雪姫)
Sword Art Online刀劍神域》作者的另一部輕小說加速世界(アクセル・ワールド)的女主角,由於故事中至今仍未交代其本名,因此不論小說中還是讀者都如此稱呼她。

●讓她死在那裡實在太可惜了,雖然只是初學者卻擁有如此精湛的技術,咕啦啦啦…就讓她背負我的旗幟在艾恩葛朗特大鬧一場吧(今死ぬには惜しいな、初心者のにあんな素晴らしい動き、グラララ…、このアインクラッドで、おれの名を背負って、好きなだけ暴れてみるがいい)
出自漫畫《ONE PIECE》第552話,原句為白鬍子愛德華・紐蓋特在招攬艾斯時的發言:「小鬼,讓你死在這裡實在太可惜了。還想胡鬧的話就背負我的名號大鬧一場吧!成為我的兒子吧!(今死ぬには惜しいな小僧。暴れたきゃおれの名を背負って、好きなだけ暴れてみろ!おれの息子になれ!

●啊啊啊啊(ああああ)
四格漫畫《小刀劍神域》的原創角色,於第75層攻略戰中犧牲。
在本作中被稱之為《勇者》,之所以會如此稱呼,是因為懶得取名字的玩家經常會在RPG中取這個名字。

●沒有這個必要唷(その必要はないわ)
出自動畫《魔法少女まどか★マギカ》第3話,曉美焰的台詞。

二〇二〇 三月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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