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曆105年9月下旬,清晨,東都‧總統官邸前。
在黑色西裝上穿著一件讓人懷疑是不是搞錯季節的大衣,年紀大約在40歲左右、戴著眼鏡的中年男性,在跟門口的衛兵短暫交談後,便走回停在路旁的黑色多用途車(SUV)旁。
「怎麼樣學長?有問出什麼嗎?」
坐在駕駛座上,年約20多歲的青年詢問。
「說是總統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去聯合作戰指揮中心視察戰情了。」
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坐進副駕駛座。
男子的身分是隸屬於國家安全局情報偵察處的情報人員,這個單位原本隸屬於最高檢察署的中央偵察組,是為了調查包含總統在內的中央政府高級官員以及國會議員的臨時性機關,由於法務部可能與被調查對象有利益關係,所以在任命完特別檢察官後,調查期間法務部與最高檢察署都不能隨意干涉——制度上雖然是這麼設計的,但因為所有有資格擔任檢察官的人員都屬於公務員體系,這表示他們不可能不受上級單位的干涉。
因此從前任總統設立中央偵察組以來,特別檢察官都被認為缺乏中立性,並在與檢察總長的職權衝突以及國會佔領事件後,並在過渡委員會主政期間被重組,改為隸屬於國家安全局,負責為總統調查副總統以下各高級官員以國會議員的違法不當行為,但沒有起訴他們的權限,最終還是要移交給最高檢察署處理。
「明明我們每天也是日出前就來了,卻完全沒遇到總統……」
原先隸屬於中央偵察組的前特別檢察官,之後大部分都回到了原建制,而他是少數出於自身的意願繼續留在了情報偵察處,並從總統就職之後開始負責與總統官邸警備的聯絡工作,每天早上都會來這裡巡邏確認官邸的安全。
「果然很奇怪……自從總統月初宣布改組政府以來,就沒有再出現在大眾面前,而且負責警備官邸的人員,也從直屬參謀本部的憲兵202旅改成了新設的加強營,幾乎全部都換成了沒見過的人……」
「畢竟現在是戰時嘛,加強重要人士的警備也是理所當然的。」
青年語調慵懶地說。
「更可疑的是明明說總統離開了,座車卻連著好幾天都停在官邸,不管怎麼想都太不自然了。」
「就只是總統一直都在指揮中心吧——不管怎麼說,那邊都有總統專屬的生活設施,她可以在那裡待上好幾個月不用回官邸。座車大概要等總統想回來時再去接她。」
青年轉動了排檔桿,打方向燈並確認了周遭路況後,便輕輕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啟動車輛。
「…………」
男子在手上的破舊筆記本上,不曉得書寫著什麼。
「怎麼了嗎學長?」
「……不,總覺得至今為止一切的發展都太過『湊巧』了。」
「湊巧?」
「首先是7月1日的早上,我軍演訓中的軍艦使用的反艦飛彈不慎打中了敵軍一艘停泊在港口的軍艦。本來想說會因此爆發全面戰爭,結果當晚一名年輕士官卻率領著前線奎摩伊島士兵選出的敢死隊,率先打下了鷺島,幾天後又趁著颱風,與橫山群島的駐軍打下了榕城、興安、刺桐,完全控制住東冶省沿海。
然後8月時,政府高層間開始流傳『登步返登步,再踏中夏路』的口號,研判我軍會向定海山群島、申滬港方面攻擊的賽利加,加強了在中部地區的警戒,暫停了收復東冶省的作戰。
然後半個月前在薩哈連=嫩・木克省又發生了那起飛彈事故,導致現在跟肅良合的關係緊張,所以暫時也沒有時間來管東寧的事了。
——不管怎麼想都實在太『湊巧』了。」
男子看著手中的筆記本說著。
「確實只能說是運氣好呢,不過這也是前線士兵的努力導致奇蹟發生了吧。」
「運氣好……嗎?」
「至於那名立下大功的士官則成為了英雄,最近政府終於也公布了有關他的資訊,讓媒體大肆報導了一番——但聽說記者在訪問他的家人、學校老師後,發現他的童年實在是相當無聊乏味,所以只報導了一些瞎掰的小故事,像是從小看到鯉魚逆流而上之類的。」
青年在媒體圈似乎也有認識的友人,這大概是他從那邊聽來的吧。
「那是什麼一聽就知道是唬人的故事啊?我記得他是在東都出生長大的吧?」
「個性穩重安靜,不太愛說話,成績普通,沒有特別傑出的運動表現,只有小學時曾在校內繪畫比賽得獎,但當時的作品沒有留下來……沒有任何特色、不引人注目、很難讓人留下印象,怎麼看都是很適合培育成間諜或特工的人選。」
「特工……嗎?能夠立下那麼大的戰果,某種角度來說確實也能算是特工了。」
「然後這應該是還只有我們內部流傳的訊息——在為了公開身分而打算調出他的人事資料時,找不到他入伍的時間、新訓時所屬的單位、受了哪種專長訓以及分發到哪個部隊,除了名字、出生年月日、出身的、學歷外一切空白,所有的軍中資歷完全被消除了。雖然我們還是可以從大學畢業的時間推測應該是在去年或前年入伍的。」
「該不會是被列為最高機密了吧?」
「國軍的人事系統可沒有那種機能,只要有登入的權限就能查詢所有紀錄。至於紙本資料或許還找得到,但要找出在哪個單位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青年繼續說了下去:
「而媒體因為一直找不到可以報導的題材,最後就開始報導了軍事成就的部分,同時政府也開放了包含國家通訊社在內的各家媒體進入中夏,還讓他們採訪了毗舍耶派去東治省的官員——雖然那位『英雄』完全沒有接受訪問。」
雖然好不容易奪回了淪陷已久的失土,但畢竟是鄰近前線的「前線城市」,為了隨時處理各種緊急情況都需要非常高的獨立性,加上因為長期以來都實行不同的法律制度,一時之間也無法立即適用與後方地區相同的制度,因此只能暫時設立一個實際運作上完全獨立於中央政府的臨時「軍政國境地帶」,並且也將鄰近的奎摩伊島、橫山群島一併劃入,進行軍政一體化的管理措施。
但出乎意料的,負責管制統籌整個「軍政國境地帶」各項資源的戰地政務委員會的官員……
「我到現在還是不懂那些人是什麼時候跑去那裡的?」
幾乎全部都是被兩年前的國會佔領事件後被迫辭職的中央各機關的首長們,包含副總統、總理、內政部長等等,他們在那裡執行著幾乎相同的職務。
「就是說啊,我本來也以為他們跟前總統一樣還在軟禁中呢。」
「而且那些報導……幾乎都有種賽利加本來的技術與制度有多先進的感覺……」
東冶省沿海地區在被占領後,與其他地區包含網路、水、電、天然氣系統的各種連結也都中斷了,因此當然也造成許多不便跟混亂。不過因為在第一時間就控制住了當地的自來水廠與火力、核能發電廠,而天然氣則可以藉由LNG接收站透過海運來補充,所以暫時還不至於影響到民生。
「是嗎?只是因為東治省現在是由敵對政黨執政,所以那些媒體就反射性地一直報導他們的壞話吧?」
青年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新聞局會允許他們亂搞嗎?」
男子的語氣有點忿忿不平。
新聞局,全稱是通訊傳播與新聞局,是幾年前由過渡委員會新成立的政府機關,將原本只負責處理公眾關係(注:政府與民間的溝通工作,藉此爭取民眾對政府的支持)的新聞傳播部門,獨立成專門負責監控、審查各家傳播媒體的政府部門,而目前各種軍事資訊的管制,當然也由其管制。各媒體能進入軍政國境地帶報導戰情,就是得到了它的許可。
此外,制度上雖然是總理府管轄的獨立機關,因此也不受國會監督,但由於人事、預算完全由總理所控制,實質上完全是聽命總理指揮的政府機關。
「不…新聞局許可的時間點也很奇怪,剛好就在飛彈事故的同一天,下午新聞就開始不斷播出那邊的情況,就好像是要刻意掩蓋掉似的……」
「有嗎?雲夢水庫潰堤導致水淹七軍的新聞不也報了好幾天嗎?」
「但印象中沒有任何一家媒體報導潰堤的原因不是嗎?就好像是在報導無關的事情般,而且大多是戲謔的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評論員們也只是在嘲笑賽利加的水利工程技術不行……究竟有幾個人會意識到那與我們現在在打的戰爭有關呢?」
「……只是巧合吧。而且政府改組之後,可能也一併調整了政治宣傳的策略。結果剛好就撞上同一天了吧。」
青年的語氣雖然很隨便,但臉色卻有些嚴肅,嘴巴已非常快的速度碎碎念:
「也因此毗舍耶才開始出現了許多輕視中夏的言論,特別是那群『綠金鵑』還把那句口號大肆宣揚,主張要擴大用兵,想一口氣壓制中夏——但毗舍耶根本就沒有那麼多軍隊,……既然那麼想用兵,為什麼不乾脆去從軍呢?」
「政府改組啊……」
男子似乎沒有聽見他的碎唸。
「最近所有事裡最啟人疑竇的,果然還是這個吧……如果是換掉總理或其他內政官員還可以理解,為什麼會連國防部長也一起換掉呢?」
「畢竟是那個總統嘛,她的想法是沒辦法預測的,就算突然成立新機關也不奇怪,就像過渡委員會那樣。」
「我不是指那個——我們這兩個星期都轉了那麼多人的家了,你總不會忘了吧?所有人都失蹤了,包含他們的家人。」
自從政府改組後,男子曾為了確認卸任的高級官員的維安狀況而先去拜訪了前總理,但家裡已經人去樓空。直覺意識到狀況不妙的他又帶著青年連著好幾天去了各機關首長的住家,一開始去的幾家還找得到像是晚餐、熱騰騰的咖啡之類不久前還待在這裡的痕跡,但之後幾天去的都是好幾天都沒有人生活的跡象,而且都沒有鎖門。
但因為男子是急急忙忙挨家挨戶地跑過去的,他沒有事先準備照相機,而現在都還在使用功能手機的他,當然也沒有可以照相的智慧型手機,所以那幾天的調查並沒有拍下任何照片與影像。
而一直到今天為止,他們一直都在各個失蹤官員的住家附近尋找可能有在那幾天看到他們的目擊者,但都沒有任何收穫。
「經你這麼一說……確實無法否認這樣很可疑,難道不是他們逃到國外了嗎?」
「你覺得要出國的人會把護照留在家裡嗎?我之後明明也請檢察署那邊幫忙調查了,卻被用一堆亂七八糟的理由推辭了……」
「該不會是還有其它更重要的案件要調查啊?學長也很清楚毗舍耶的鑑識人員向來人手不足。」
「就算已經卸任了,但那麼多官員集體失蹤,怎麼想都不是件小事……!」
男子還是十分不滿,差點就把手中的筆捏斷了。
「那麼學長,早餐要吃什麼呢?」
青年語調慵懶地詢問。
「剛剛的話題接到早餐⁉」
×××××
共和曆105年9月下旬,早晨
「對,那個人確實時常會來……」
在東都市區的某間咖啡廳的露天座位,穿著合身的套裝,年紀大約在二十歲出頭的女性畏畏縮縮地如此回答。從說話的語調來看,她似乎是和彌出身。
「我也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就是那位『英雄』……」
「這樣啊,那他會特別買什麼嗎?」
在她面前的是在西裝外還穿著大衣,怎麼看都十分可疑的中年男子。
本來要上班的她,才剛出門就在母親的寄賣商店旁遇到這個男人,並拿出從電視螢幕上轉拍下來的某人照片詢問。
「會買一些娃娃……但有時候也只會單純來店裡逛,那時候我會陪他聊天……」
一開始覺得苗頭不對想要逃跑的她,看到了後面黑色SUV上還有一個西裝男後,只好打消了主意,跟著男人來到了離家不遠的咖啡廳。她一直向周圍釋放著求救信號。
「喔,那有聊些什麼嗎?」
男人一邊詢問,一邊寫著筆記。
「並沒有特別聊什麼……他不是很健談的人,所以只是單方面在聽我說話……」
「那是將別人寄賣的商品轉賣出去的店吧,那麼他買的那些娃娃,是由誰寄放的呢?」
「我不清楚耶……好像有很多人,而且有些也不是我值班時來寄賣的……」
「但有留下資訊吧?」
男人看向寄賣商店的方向。
「只要查一下的話……」
她低垂著頭,就在這個時候——
「啊—!優香!還沒去上班嗎♪」
打扮成辣妹的模樣,大致上應該是大學生的女孩,在這個時候跑了過來。
她對這個女孩有印象,女孩的興趣是製作手工娃娃,斜背包上也掛滿了自製的娃娃,也經常會拿娃娃來寄賣,是這一兩年店裡的常客之一。而那個人買的娃娃中,也有幾個是她的作品。
「螢?」
而她之所以有印象,僅僅只是因為她的口音——雖然不是很明顯,但她的口音確實像是和彌人,所以感覺特別的親切。雖然也有像那名年輕士官一樣明明不是和彌出身,卻帶有些許和彌口音的情況。
「什麼?糾纏?跟蹤?性騷擾?」
女孩護著她,用強勢的語氣質問。
「不…我只是個記者……」
男子搬出了預定好的回答。
「上面很在意『英雄』的消息,所以就讓我來調查……」
這是騙人的。
他是因為青年得到了幾個月前的監視器畫面中,經常拍到那名年輕士官會來這間店,所以才來調查的。
「如果是記者,應該一開始就要表明身分了吧!」
「啊…不……」
這確實是他的失誤,作為檢察官養成的習慣,讓他下意識用了質問的高壓態度。
他本來還想辯解什麼,但要是事情鬧大,把警察引過來可就麻煩了,他只好就此罷手。
幾分鐘之後。
「結果早餐也沒吃到……」
男子坐回了副駕駛座,就一臉無奈地如此呢喃。
「希望臉不要被記住比較好。」
青年還是那慵懶的語氣。
「為什麼我要假扮成記者去打探那個士官的事啊?」
「學長你忘記了嗎?上星期會議的時候,處長不是這個說的嗎——」
——局長已經從總統那裡收到了指示,聽說軍方有很多不穩定的動靜,所以要我們盡可能留意狀況。
「這幾天他一直在關心大家的進度,還發了好幾次『Time is Money』的簡訊。」
「我不記得他是個急性子啊?」
「或許上面有人是吧。」
青年事不關己地回答道。
「話說回來,為什麼上面會突然要我們調查軍方呢?」
男子拿起了筆記本,又開始書寫了什麼。
「現在這個時期,軍方的獨立性變得非常強,隨便調查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的。」
即便同樣是政府人員,在戰時一旦被軍方認為是間諜,就算被就地處決也不奇怪。
更別說他們並沒有監視國軍內部的權限。
「聽說在政府改組之後,參謀總長就跟新任的國防部長處得很不好,在擬定作戰時也時常越過部長擅自決定,有時作戰的內容連總統都沒有被告知。所以總統才會對參謀本部不放心吧。」
「軍令與軍政系統的頭不合嗎……?」
現代軍隊的運作,是由軍政與軍令兩個系統一同來推動的。
軍政是指包含了執行國家政策、人事與預算的管理、各軍事設施的維持及各項軍事裝備的採購、維修與調度,還有推動國防教育等等的事務,也就是所謂的軍事行政。其通常會由國防部長負責,並接受國會的監督。
而軍令則是專指指揮統制,包含了如何組織、企劃、在短時間內投入必要的人力與各項資源,以及擬定各項戰略戰術等等。這部分的最高負責人則是參謀總長,他可以說是軍隊實際運作上的領袖。
在大多數的時候,參謀總長都會服從國防部長的指揮,但要是雙方不合甚至對立的話,軍隊的運作就會出現問題,甚至出現內鬨。
「雖然這部分只是謠傳,但在參謀本部裡似乎還有個特殊的單位,或是說派系呢?歷代的參謀總長好像都出身於那個派系,所以才會跟不同派系的新任部長不合的樣子。」
「所以是主導權的爭奪嗎…?指揮體系不合本身就已經很麻煩了,如果在這種時候把參謀總長拔掉——那麼目前在東冶省的作戰全都會出問題。」
「如果是這樣那也沒辦法了。……若參謀總長認為擁有赫赫戰功的自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被拔掉而自我膨脹的話,那一樣會造成問題。」
青年以冰冷、毫不關心的語氣說。
「真是的,我已經受夠政治鬥爭了。」
「那麼要辭職嗎?」
「很遺憾,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
男子斬釘截鐵地回答。
「不過在剛剛的調查說,我們意外地也取得了一些收穫。」
青年把話題轉回來。
「收穫?」
「學長沒注意到嗎?那個女的。」
「休假時幫父母看店的女孩嗎?她怎麼了嗎?」
「不是她,是另一個。」
「看起來就像時下年輕女性一樣,沒什麼可疑的地方吧?」
「學長是因為被纏住了,一時慌張所以沒時間注意嗎?那個女的——」
青年臉上浮出了苦笑。
「雖然打扮成辣妹的樣子,但沒有染髮,耳環也是夾式的,手上沒有配戴過任何飾品的痕跡,而腳下其實是容易保持平衡的平底鞋,至於化妝也是隨時可以洗掉的,這一切都說明著她其實是平日不能做這類打扮的人——也就是警察,或者是軍人。」
「這是不是太刻板印象啦?也有可能只是家教很嚴,所以只在放假外出的時候才做這類打扮的年輕人啊?」
男子提出反駁的意見。
「還有她們之間的互動,看起來雖然認識,但兩人其實並不是很熟。而她們的交集點……應該就是那間寄賣商店了。」
「所以是常客嗎。」
「再加上她背包上掛著的那些娃娃……也就是說,她就是那個士官常買的娃娃的寄賣者。」
青年得出了這個結論。
「是這樣嗎?」
男子總覺得推理過程有點太跳躍了。不過有時候確實也會遇到一些「只有自己才懂的小細節」,從而偵破整起事件的狀況,這就是所謂的「靈感」。
「原來如此,這就是那些人對他下指令的管道嗎。」
「他?」
「那個成為『英雄』的年輕士官,他恐怕就是參謀本部精心培育的特工。那些人把指令藏在娃娃裡,然後讓他假裝去買下娃娃,其實是在接收機密任務的指令。」
「就算是軍方秘密通訊的其中一條路徑,這好像也沒什麼問題嗎?」
「不,如果是通常的機密,直接用體系內的管道就好了,既然要刻意掩人耳目繞這麼大一圈,就表示那是見不得光的醜事。」
青年露出了牙齒,臉上浮出像發現獵物的獵人般的笑意。
「看樣子我們已經抓到他們的尾巴了!」
「…………」
男子默默地看著他,然後當他突然想到是不是該整理一下筆記時——
「啊,學長,你的手機是不是響了?」
「唔?喂,是我。」
在青年的提醒下,男子迅速接起了手機。
「什麼?昨天嗎?已經去調查了!不,沒有告知我只是小事,倒是結果怎麼樣?我知道了,現在就過去。」
「怎麼了嗎學長?」
「檢察署那邊說他們昨天終於對各官員的住家展開了調查,今天早上檢查的結果出來了。我打算現在就過去一趟。」
×××××
共和曆105年9月下旬,近午,東都‧地方檢察署。
「好久不見了,雖然我們經常透過電話聯繫,感覺並不是特別久。」
負責接待兩人的是過去曾與男子一同任職於中央偵察組的檢察官,在回歸建制後兩年,似乎最近即將要升任檢察長。
「要一起吃個午餐嗎?」
他看起來有點胖,看來這段時間過得滿滋潤的。
「不用了,我想還是盡早確認狀況吧。」
「……這樣啊。」
本來輕鬆的語調,突然嚴肅了起來。
「跟我來吧。」
「我就從結論開始了——現場沒有指紋,沒有打鬥痕跡,當然也沒有血跡,雖然連續好幾天都沒人居住這一點確實讓人有點在意,所以我們跟出入境管理局確認過了……有些在回歸原職務後就因為工作出國了,有些則被派去軍政國境地帶——這點也跟那邊確認過了。」
「已經能跟軍政國境地帶聯繫了嗎?」
青年問道。
「雖然民間還沒有開通,但在『一部份的』政府機關中是可以聯繫的。」
「等一下……出國?……他們的護照應該都還留在家裡吧?」
男子愣了一下,然後著急地叫了出來。
「不,我們去調查的時候屋內並沒有護照——不僅如此,也沒有身分證等身分證明文件。」
「可是我去的時候……」
「但是沒有拍下照片不是嗎?」
「喂,你也是跟我一起去的……」
「學長,關於這個……你在翻找的時候,並沒有跟我一起行動,發現護照的時候也沒有讓我看到。如果只是在閒聊,我當然不會特別提出質疑,但如果要作為法庭上的證詞,我就無法站在你這邊了。而且學長剛剛的態度,也有可能會被視為串證。」
「那麼監視器有拍到他們出門的影像嗎?」
「雖然東都是個很發達的城市,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監視攝影機,也不是所有攝影機都能正常運作——很遺憾,什麼都沒拍到。」
「全部嗎………………」
男子十分的失望,並且感到忿忿不平。
「冷靜點,你也是檢察官,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沒有堅不可摧的事證,那麼人證的證詞都無法完全採信。」
「……等一下,」
但似乎很快就想到了什麼。
「你說沒有指紋?包括大門門把嗎?」
「是的。」
他簡短地回答。
「屋內沒有兩人的鞋印?也沒有掉落的頭髮嗎?」
「是的。」
再次回答。
「我在通知你的時候,應該有告訴你『我們在進去時有碰過門把,所以應該會有我們的指紋』吧?」
「…………我親手寫下的紀錄中,確實是這麼寫的,一字不差。」
他翻閱手中的調查報告,語氣冷靜地回答。
「這很明顯說明了在我們離開之後,還有人去過了現場,並把所有『痕跡』都清理掉了,不管是指紋,還是吃到一半的食物。」
「是啊,這確實是個疑點。看來我們得重新啟動調查,但你不要抱持太大的期望,目前還沒有任何有效的證據。」
他如此表示,接著又恢復到一開始輕鬆的態度:
「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至今我們都沒有人認為是你的錯。」
「…………」
不過男子並沒有回答。
兩人離開了地方檢察署後,男子本來還想要再去一個地方,但卻接到了處長的電話,要他盡快回來一趟。
×××××
共和曆105年9月下旬,下午,東都‧國家安全局情報偵察處。
「你是說……職務調動嗎?」
男子一回來就被叫到了處長室,接著處長就當面告訴了他這件事。
「嗯,你最近也很累了吧。每天一大早就去官邸跟警衛連打招呼。」
「不,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雖然你似乎也在另外忙些什麼,但我不介意。」
他從口袋中拿出一根香菸,叼在嘴上後就立刻用打火機點煙。
「老實說半個月前官邸警衛連就提出這個要求了,畢竟現在是戰時的緊張時刻,所以希望能讓狀況單純化,改為常駐的人員,因此接下來會讓軍職出身的人接替你的工作。你的個性也是無法一直坐辦公室的吧?希望你能理解。」
他吐出一口煙後,就對男子如此說明。
——半個月前,那幾乎是剛建制沒多久了。也就是一開始就覺得我很礙事嗎?
男子在心中這麼抱怨,但他並沒有說出口。
「我知道了,那麼我接下來的職務呢?」
「沒有,目前沒有特定的案件,聯繫工作也都已經有人了。」
他簡短地回答:
「我們現階段最重要的工作,就只有監視國軍的動向,無論大小事。」
「恕我直言,我們的職務應該是針對高級官員以及國會議員……」
「我很清楚,這是前身的中央偵察組的主要工作。但你也應該很清楚,從那個時候中央偵察組就是聽命於總統的機關,而現在的情報偵察處也是,只要總統指向那個地方,要我們偵察就偵察誰,事情就這麼簡單,層級根本不重要。」
然後用非常嚴厲的口吻斥責。
「你在中央偵察組時候的經歷,讓你對『職責』產生了不必要的誤解!」
「…………」
男子在中央偵察組遭受不名譽的解編後,會選擇留在情報偵察處,純粹只是為了負起責任罷了。
他就是在三年前,引發那起事件的特別檢察官。
三年多前,他在接到了國會少數黨領袖涉嫌司法遊說、貪汙、違法藥物販運的吹哨者舉報後,就向組長取得了許可組成專案小組展開了調查。但那卻是「不可打開的潘朵拉盒子」。
少數黨領袖確實實行了司法遊說,檢察總長在受到他的壓力後,試圖干預在法制上他本不該干涉的特別檢察官的調查行動。媒體接著也被少數黨動員參與其中,他們將整起事件描述成「中央偵察組越權展開調查,而與檢察總長間的職權衝突」。這是個很好的政治工具。
最後,隨著國會佔領事件與過渡委員會的成立,少數黨領袖當上了國會議長,並在他的主導下,中央偵察組被以違法濫權的機關而遭到解體,主官也因此被判刑監禁。要不是過渡委員會主席看到它殘餘的政治價值,這個組織會連一點殘渣都不會留下來。
即便男子的名字被過程中已經完全消失,根本沒人在意,但基於對那些蒙受汙名的同袍以及代替他進監獄的主官的贖罪心態,他決定留在了這個已經面目全非的組織,承擔起所有責任,持續為最初的理念而奮鬥。
「聽好了,我們的職責就是總統的狗!不要有絲毫的個人思考,剩下的事總統會負責判斷的。」
說完,他又吐了一口煙。
×××××
共和曆105年10月上旬,下午。
在被解除與總統官邸警備的聯絡工作後,男子並沒有展開對軍方的偵察工作,反而當晚就跑去警察局,憑藉他在警界的人脈,要求觀看失蹤官員住家附近各街道的監視器影像。
男子與帶他來調閱影像的警察(輪班制)仔細地觀看所有畫面,而青年並沒有留意螢幕,對既非檢察官也不是警察出身的他而言,在低解析度的影像中的每一輛車並沒有什麼差別。
就這樣連續看了好幾天,男子似乎掌握到了什麼,才離開了警察局。
「學長你不先睡一下嗎?你已經好幾天都沒睡了。」
買了好幾天便當的青年對著一直在副駕駛座上寫筆記的男子詢問道。
「確實很想睡……但我得在我忘記之前把事情記下來。」
「記下來?」
「啊啊,是至今為止調查到的重點,以及整理……我之前本來想當作證據交過去的,但單憑筆記的證據力還是不夠。」
「我可以看一下嗎?」
「你還是專心開車吧。」
男子繼續寫著。
「…………」
青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詢問:
「那學長你這幾天查到什麼了嗎?」
「確實跟從檢察署那邊聽到的一樣,對著住家的監視器壞了,沒有錄下任何影像,所以沒有辦法可以證明他們『是如何離開家裡的』,而附近的住戶也都沒有目擊道有可疑的人影或車輛,這也就意味著他們『離開的時間』是在沒有人有辦法目擊的時候,所以只要集中監看某段時間附近的監視影像,應該就能知道些什麼。」
男子解釋著,手並沒有停下筆記:
「而幾乎都在同個時間點,在住家附近都出現了相同種類的車輛——而且那種款式的車輛,在整個東寧中也只有一群人會使用——也就是公務車,就像我們現在所乘坐的。」
「………………」
「不過因為沒有拍到車牌,加上大部分官署的位置都很接近,我現在也無法判斷是哪個單位的車……」
「……該不會是參謀本部吧?」
「確實是防彈車,但並不只一個單位在用,而且方向也不對。」
男子臉色嚴肅闔上筆記:
「目前唯一能確定的,只有這件事明顯已經牽涉到了國家高層了。」
「那些影像已經當作證據送過去了嗎?」
青年並沒有理會他的結論,視線仍停留在前方。
「當然,雖然無法作為決定性的證據,但如果不先用這個名義保留影像的話,過一段時間恐怕就會被刪掉了。」
「這樣啊…………」
青年若有所思,但在他想出什麼前,男子就出聲詢問:
「吶,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從處長最近的發言來看,他似乎是受到總統的直接壓力——也就是說他能直接見到總統?但處長這幾個月根本就沒有去過指揮中心。」
「我想大概只是把從局長那裡聽到的東西拿來講吧。因為省略了主詞,所以聽起來就變成是她自己親歷其境了吧。」
由於國家安全局是直屬總統的機關,局長以及他的幕僚們時常要面見總統匯報各種國安資訊,特別是在這種戰爭時期。或許是那時候聽到了什麼抱怨吧。
「是這樣嗎……我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啊,對了!」
「學長你想到什麼了嗎?」
「關於那些車輛的目的地,我已經有頭緒了……」
男子說著:
「不過現在那裡可能什麼人也不在吧。」
×××××
共和曆105年10月上旬,晚上,東都‧舊國防部大樓遺址。
位於政府中樞官廳建築群的西南角落,被法務部、最高檢察署、地方法院、上訴法院、終審法院以及最高法院所環繞。這裡最初是地方駐軍的司令部廳舍,在第二共和初期暫時被作為國防部的辦公處所使用,但隨著第二共和中期開始的聯合作戰指揮中心建設作業,國防部以及各軍總的總司令部也跟著被轉移了過去。之後的好幾年間,舊國防部大樓陸續被好幾個機關借用,雖然這兩年已經沒有被使用了,但目前並沒有拆除的計畫。
「門口沒有警衛,看來是真的被廢棄了……」
「學長,為什麼要跑來這裡呢?」
「為什麼?因為這裡長期都沒有人使用,一般民眾也不太可能進來,如果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做,這裡是最適合的。」
「還真是簡單的理由呢。」
男子帶著青年走在空無一人的廳舍走廊上。
「一片漆黑呢,學長。要開燈嗎?」
「電源已經被切斷了吧。再說就算有接上,在這種時候開燈會引起很多人注意的。」
「不過學長,既然要跑到這裡來,為什麼會沒有帶手電筒呢?」
「因為是臨時決定的啊。」
之前跑去卸任的各官員住家時,也是因為相同的理由而沒有準備照相機。
「不曉得有沒有打火機呢……」
青年裝腔作勢地在身上翻找。
「還是算了吧,雖然這裡應該沒有外洩的瓦斯,但點打火機還是很危險了。」
「危險?」
「因為這等於就在告訴別人自己的位置。聽說打仗的時候也經常會發生這個事,在夜晚抽菸的士兵因為火光與煙霧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接著就被敵方狙擊手幹掉了。分菸的習慣也是,這也是在向敵人透漏這裡有一群人。」
他謹慎地邁開步伐,在漆黑的走廊上行走。
「…………是嗎。」
「雖然拿手電筒也一樣就是了,所以現在這樣就已經足夠了哇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絆倒了。
「學長,在那之前請先注意腳下吧。」
男子沒有立即回應。
「學長?」
看樣子是摔到比較遠的地方,這附近有樓梯或暗門之類的嗎?
「…………」
看來是地板腐朽了,這下無法確定是掉到哪裡去了
「好痛!我這是摔到哪去了?」
男子以奇妙的姿勢倒在地上。
「是誰……?」
「有誰在那裡嗎…?」
他聽見了非常細微的聲音。
「該不會!BINGO了吧!」
男子迅速爬了起來,循著聲音的方向,接著他就被看到了——
似乎是早已廢棄不再使用的監獄,柵欄雖然多少有些鏽蝕,但大致都還完好無缺。
「總理、國防部長、經濟部長……還各個內閣成員!連家人也都在這裡嗎!」
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有數十名男人被監禁在這裡。
「好像…是在隔壁的房間……」
「我們也只聽得見聲音而已……」
他們所有人感覺都十分虛弱。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
男子激動地逼問。
「這是那一天……在你後面的人是誰?」
「後面?」
砰!
男子中槍了。
「本來還不打算做些什麼的,但你知道的太多了。」
在他身後,有什麼人單手點起了打火機。
「是…是誰……?」
打火機的火光向上,逐漸照亮了對方的臉。
「是你!為什麼…⁉」
點燃香菸後,火光就立即消逝。
「總之我們得在這裡告別了……學長。」
青年用左手取下香菸,大大地吐了一口。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會抽菸?什麼時候學會的…?」
「在遇到你之前啊,學長。在你面前一直忍著菸癮可是很辛苦的。」
「呼…呼…我本來以為你一直跟我唱反調、誘導我去調查那位年輕士官,只是為了避免被捲進麻煩事裡,但是我在一星期前才發現我搞錯了……」
「什麼啊,學長已經察覺到了啊。」
「是啊,就像我一開始說的…哈啊……一切都太『湊巧』了。」
男子扶著柵欄,奮力地打算站起來。
「你試圖轉移話題的時間抓得太好了,所以我早就意識到你是故意在扯後腿。只不過……我完全沒想到你也是同夥。」
但始終也只能勉強撐起上半身,整個身體仍然趴在地上。
「啊啊,沒錯。我一開始就是為了監視你才被派過來的。」
青年很乾脆地承認。
「如果你一開始就開始積極偵察前政府的官員,甚至不惜羅織罪名將他們定罪,那上面還可能看在你力求表現的份上,讓你將功贖罪。但你卻將所有精力都放在調查『綠金鵑』的政客,但這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打算調查到我們頭上……那也只能讓你消失了。」
他冷澈地說道。
「看到他們之後我就立刻理解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你們在一個月前發動『政變』,控制政府並且軟禁了總統對吧?——雖然我完全搞不懂你為什麼會留下他們的性命。」
「只是單純時程表沒排好而已啦。要讓一群人合理的完全消失也需要一些準備的,不過這下也不得不完成了。包含你在內,今天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
「呼…呼……我來猜猜看,到底誰跟你們是同夥的……情報偵察處當然就不用說了,處長本身就很可疑…哈啊…出入境管理局?東都地方檢察署……不,層級可能到最高檢察署吧?」
「全部唷。我可以說現在除了軍方以外全部都是我們的人。」
說完,他就對男子又開了一槍,子彈完全地打進肺部,讓他失去力氣倒在地上。
「『綠金鵑』還有他們搞出來的過渡委員會是個好東西呢!托這群除了政治鬥爭與宣傳外毫無能力的有用的白癡的福,我們要滲進因余的政府變得輕鬆許多,省了不少功夫。」
「呼…哈啊……滲進……?也就是說,你們……難道是⁉」
「對,遵奉偉大中夏的意志來解放可憐的夷州——這樣說你就能理解了吧?」
「果然……嘎‼」
青年又再次扣下扳機,一口氣把彈匣中的子彈全數清光。
「果然你在寫什麼呢。這麼說起來,一有空就開始寫筆記是學長的習慣呢。」
「啊…啊啊啊……」
男子只是無力地呻吟,整個人已經完全無法動彈。
「那麼這次是真的永別了學長——唔?」
當青年志得意滿地笑了出來時,兇惡的子彈就已經從側面貫穿他的頭。
「啊哈♪因為點著燈,一下就找到人了!」
他在朦朧的意識中,聽見了好像不久之前才聽過、高亢而刺耳的少女的聲音。
循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了似乎是穿著軍服的女性身影。
「那個辣妹……你是『正統派』——⁉」
回答他的,只有另一發子彈,不偏不倚命中了胸口。
「When you have to shoot, shoot, don't talk.」
青年就像斷了線的人偶般無力地倒了下去。
「哼~哼哼哼~♪」
那個穿著合身的軍服,披著披風的女性——螢慢條斯理地走了過來,而在他身旁還有一名穿著相同軍服的男士官,以及數名全副武裝的特戰兵。
「救援任務已經成功!總理等人及其家人確定已平安!」
男士官透過無線電向遠處回報。
「咦?他們不能殺嗎?」
「不能殺啦!我們是來救他們的!」
男士官激動地叫著。
「總理,沒事吧?」
「還需要更多人手,他們都很虛弱!」
「車有辦法再開進來嗎?」
在特戰兵們彼此交談時,頭上沒有頭髮的總理以虛弱的聲音詢問:
「我們……得救了嗎?」
「對,但你們接下來得先秘密轉送到指揮中心安養,之後才會安排你們暫時到軍政國境地帶接受保護。」
男士官冷靜地回答著。
「嗯?這是什麼呢?」
螢似乎看到了什麼,然後把倒在地上的男子踢開,讓他躺在青年身上。
那是一本破舊的筆記本,這一頁似乎是因為寫得非常凌亂,幾乎完全看不懂在寫什麼,只依稀能看到最後一行,是以潦草的字跡如此寫著——
「國軍有危險」
×××××
共和曆138年,南都‧國立中央士官學校。
身穿軍服的少女在圖書館裡面尋找著課業上用的參考書。
她的年紀看起來只有11、2歲左右,所以比起軍人,更像是穿著軍服風的制服或私服。
「……什麼?」
她在一堆幾乎沒有整理的舊書籍中,偶然發現到了一本破舊的筆記本。
原本以為是什麼人不小心忘在這裡的,但一看到沾在上面、已經不知道乾涸多久的血漬後,她就意識到不是這麼回事了。
「…………」
一半是想要找出筆記本的主人,另一半則是出於好奇,少女翻著筆記。
這似乎是很久以前的某人的調查筆記,上面記載了政府官員的弊案,最後幾個段落是開戰後持有者對政府高層的調查。
從這本筆記會沾滿著血漬來看,應該意味著持有者已經因為某些原因不幸被殺害了。
唯一無法確定的,是為什麼筆記本會流落在這裡。
「國軍有危險…?」
在一連串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後,最後一句話是這麼寫的。
之後沒有任何內容,也就是說這是持有者死前寫的最後一句話。
「哈哈,意思是『並不是有足以動搖國軍存在的危機,而是國軍本身就有問題』對吧。嗯、這種事我早知道了。」
少女一臉得意地說著,然後就闔上筆記本,塞回原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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