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畫淹沒首都圈,就彷彿是什麼人隨意塗鴉般,紅橙色向外延長,疊上紫紅色,金黃色扭曲,侵蝕紅橙色,渲染成朝陽的光輝,然後又被水藍色抹上。
極光以都心的高樓大廈為中心開始擴散,暗紅色的紋裡有條理地畫過天空。
術式至今已經運轉了近四個小時。
以人類的角度來說,或許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但以那些超越人類的永恆存在而言,這又只是轉瞬間的事。
於都心的高樓大廈中,最高的那一座頂端的尖塔,那是唯一還能看出術式原本樣貌的地方。
那裡正是術式的正中心。
紫色的火焰燃燒著,散佈成塗鴉般的圖騰。
在火焰圖騰的中心,至高者、紫炎悠理詠唱著。
「…………」
悠理睜開雙眼。
偶爾散發著暗紫色光芒的瞳孔,首次凝視著自己所創造出來的景色。
術式運轉的第一階段已然結束,緊接著是第二階段。
「………!」
而就在她身後——
首都圈都心、那座姑且名為希爾夫總公司(暫稱)的大樓。
「啊啊、真令人期待…、」
位於其十一樓,若木都知事、〔御軍〕提督、十元真大朗仰視天際的異象。
「再過數個小時……」
暗紅色的紋裡宛如血管跳動般,赤紅色規律地穿梭其間,向外擴散。
「洗滌罪惡的大洪水降下的瞬間。」
天空的顏色正逐漸統一,統一成難以名狀的色澤。
「那些渣淬鼠輩造成的髒污被徹底洗淨的那一刻。」
位於房間的中央,穿著黑色斗蓬的身影,
『…………』
透過面具,注視著提督的背影。
他是〔贖罪教堂〕碩果僅存的其中一人。
位於都心邊緣,能夠看見火焰圖騰,卻又看不清楚其圖樣的位置。
「………………」
穿著純白天之羽衣的少女仰視天空。
「………來了」
暗紅色的紋裡遍布的天空,再度龜裂,然後破碎、崩壞。
天空的碎片,一片片、一片片,宛如結晶般散下。
第一階段結束,術式的運轉堂堂邁入第二階段。
再過數個小時,一切就會結束。
3月11日、約上午九時十五分
若木都西部、通稱櫻田門的高級住宅區,如今只能以廢墟來形容的〔贖罪教堂〕總本山。
童萌會主力部隊正轉進於此展開佈陣。
但老實說、他們在櫻田門內的作戰範圍,原本就預計限定於總本山——換句話說、他們從一開始就只能在這座宅邸駐守。
雖然說是佈陣,但童萌會實際已在剛才的櫻田門外主力戰中損失不少戰力,若是再度與第13師團本隊交戰的話,恐怕很難像現在這樣全員生還。
如今主力部隊的三分之二隨時警戒第13師團的動向,三分之一則開始對總本山地下展開搜索。
等這次的事件結束,包括皇軍在內,政府絕對會把〔贖罪教堂〕總本山崩塌的原因歸咎在革命黨上,因此童萌會決定先下手為強,如果率先公布〔贖罪教堂〕暗中從事綁架、詭異儀式的不法證據,政府就無法將責任推卸給革命黨身上,甚至逼迫政府主動承認是由他們主導摧毀總本山(這一點倒也算是事實)。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精衛、為什麼第13師團會突然撤退呢?」
進行搜索的其中一支隊伍,是由身為幹部的精衛、黃軫、香菱以及數名腰間佩帶短劍、手持T93狙擊步槍或相機的會員組成。
「我也很想知道。明明是佔盡優勢,卻突然全部跑走了。」
「剛剛的警報是第一級緊急事態。也就是說對於皇軍那邊發生了什麼比與我們的作戰更為重要的事……英士,你知道些什麼嗎?」
『非常遺憾,使魔們也沒有從士兵那裡聽到任何情報,恐怕目前在戰場上的所有皇軍都不清楚作戰臨時中止的原因。』
就在十幾分鐘前、警報聲響起的瞬間,長岡中將停下拳頭。
(—「…?第一級緊急事態?發生什麼事了?」—)
精衛與黃軫趁著這個空檔拉開距離。
(—「中…中將大人」—)
一名傳令兵急忙慌張地跑了過來,並在長岡中將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
(—「嗯、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通令全軍暫時中止攻勢,具體處置由該部隊指揮官全權負責。」—)
他如此回應,同時下令。
(—「童萌會啊、運氣不錯嘛…」—)
然後邁開步伐,穿過精衛與黃軫之間。
(—「後會無期!」—)
隨後、第13師團本隊放棄了針對櫻田門的攻略,向駐紮地撤退。與此同時,於首都圈作戰的各部隊也相繼出現撤退或採取守勢的跡象。
乍看之下是皇軍作戰失敗,革命黨戰略上已經取得優勝,其實不然。
如櫻田門外主力戰這樣平和的撤退終究只是少數,在首都圈其它地方,由童萌會旗下的黑道私自追擊引發的衝突,使得戰況變得更加混濁。
『皇軍改變了作戰節奏,開始搭配裝甲人員運輸車頑強鎮壓,好像連最近才從托美尼亞買來的幾輛八號戰車都投入戰線了。』
「八、八號戰車!?」
「開什麼玩笑!七號戰車還比較好打耶!」
「皇軍那些傢伙是打算把若木整個炸飛嗎?」
八號戰車是托美尼亞在投入研發浮航戰車前所開發的超重戰車,為了使高達188噸的車體得以移動,將原本準備給P1500使用的內燃機在盡可能維持其功率下直接應用。
同時以能在5公里外貫穿魔物堅硬的外殼為目標的八號戰車,採用一百二十八釐米口徑反戰車砲為主砲,副武裝則是三十七釐米口徑高射機關砲及七點九五釐米MG34機關槍。
不過托美尼亞目前似乎是為了改良成浮航戰車這樣的理由,而將一部分的八號戰車移交給托美尼亞的加盟或轉賣予同盟國,看上其高火力的岱輿就買了幾輛,至於達延則認為國內缺乏能承擔其重量的橋樑而表示將會訂購加入磁浮系統的版本(數量未定)。
『嗯、剛剛才從戰車運輸車下來的,大概開一砲勝負就會決定了。』
鄰近的車輛也會有不少被轟飛吧。沒錯、他們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那些黑道們正異口同聲的倉皇呼喊「鼠將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一邊做無謂的抵抗。
順道一提、八號戰車專屬的運輸車是「Verladewagon」。
『首都圈內的警察也開始有動作了,他們正準備由內外將旗下的那些人包圍殲滅。負責指揮的是機動隊總隊長佐佐木。』
「所以說是要放棄那些傢伙嗎?」
旗下的黑道們對於童萌會甚至是會長孫閔博士本人都不抱持有絕對的忠誠,因為他們是以某項利益交換為條件,答應協助孫閔的行動。
那就是在事成之後,排除警察與軍方的介入,承認他們在首都圈內的勢力範圍。
『他們完全不聽從命令。』
沉溺於即將勝利與獲得莫大利益的喜悅,黑道組織們完全沒有發覺自己已經陷入多麼危急的情勢之中。
他們無視於主導彩蠟筆作戰指揮權的英士,繼續對皇軍展開追擊。當然英士也沒有很認真地想要阻止他們。
『……雖然說是貴重的兵力,但也不全然是不能捨棄的對象。』
然而孫閔並沒有打算履行承諾。
只要他們參與這場戰役,不論勝負與否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他們連能不能維持既有的勢力範圍都會是個問題。當然、若他們能就這個被一網打盡,對孫閔來說也算省去了一個麻煩。
『總而言之、彩蠟筆作戰就到此為止,至於小王冠作戰……』
「高杉撤退了嗎?」
『把泡沫之塔炸飛的工作,以某種程度來說已經成功了,再繼續待在那裡也沒有意義。秋葉原則是持續陷入膠著,武裝警察並沒有放棄攻勢。』
「喂、精衛!那個!」
「看來已經找到了啊……」
〔贖罪教堂〕暗地裏舉行冒瀆儀式的場所。
「攝影組的人在嗎?快點把這裡的……!」
咕唗刷啊—
他們的頸部噴湧鮮血。
兩台高畫質相機掉落地上,七點六二釐米口徑的槍身也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
他們全被殺了,就在那一瞬間。
而痛下殺手的、
「你這混蛋的血是甚麼顏色的啊!!」
是與他們同屬於童萌會的男子。
「慢著黃軫…、」
那名男子的頸部也同樣噴灑鮮血,而且他的手上也沒有T93狙擊步槍,而是兩把斧頭。
那兩把斧頭就是奪走他們性命的凶器。
「狀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他擲出手中的斧頭,一下子就被黃軫與香菱擊落。
「喂喂、這種程度根本用不著緊張吧!」
「不是這個意思…——!」
一把刀從精衛腹中伸出。
不、更正確地說,一把日本刀從精衛背後刺入,從右腹部穿過。
「喔呀?…這件西裝可是很貴的耶……」
刀又縮了進去。
精衛身體突然癱軟,右手扶著牆面,好像很吃力的樣子。遠隔操作炸彈已在剛才部屬完畢。
然而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旋轉的斧頭飛舞,眼看就要砍斷精衛的頸部時——
「你在搞什麼啊!精衛!」
黃軫將斧頭打飛出去,嵌進男子的額頭。
「精衛!你沒事吧!」
「勉強躲開了要害…不過……」
「——那把刀有毒喔。」
斧頭嵌入的地方,伸出了一雙手,就像掀起棉被般踢開皮膚,踩著內臟站了起來。
「血就是生命!所以你們的血也將化為這座聖殿的生命,這座國家的生命,這顆星球的生命。」
「首領!」「首領!」「首領!」「首領!」
那不是蝙蝠。
儀式場的上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天花板就密密麻麻、到處都倒掛著人。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你……『暗殺王』安岐古里。」
首都圈存在著名為海上之盟的黑道聯盟,而構成這個幾乎君臨於首都圈黑道的大型聯盟鐵三角中,有兩個組織已經納入童萌會傘下。
他就是唯一不與童萌會為伍的黑道首領,「暗殺王」安岐古里——仰靠暗殺建立起一切的男人。
「喲、精衛,你墮落了嘛。」
「你們、是從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從一開始就在這裡了。」
理論上來說是不可能的。
就在三個小時前,濃霧都在總本山地下四竄,在幾乎缺乏氧氣的空間中,人類根本無法生存。
「什麼啊?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
安岐不以為意地聳一聳肩。
「我們是被天所選上的,擁有天所附賦予的力量,與你們這些地上的螻蟻根本不一樣。」
「被…天……選上的…?」
「你真的墮落了啊,精衛,竟然妄想去違背天意。」
安岐用毫無光澤的眼神俯視精衛,完全不在意還纏在身上的腸道。
「這個世界將會由〔贖罪教堂〕來引導,你們所說的動畫、漫畫…那些叫什麼都無所謂的罪惡因子,將被徹底排除,世界將被賦予嶄新的秩序,獲得真正的和平。」
「不對!那樣只是在禁錮人們的思想!」
「人類應該要活得更自由!」
(不太對…、雖然我跟安岐古里只見幾次面,他雖然擁有自己的主張與立場,但他應該還沒偏激到這種程度……)
不同於與之爭辯的香菱和黃軫,精衛冷靜思考著。
(……他的眼神很明顯和以前截然不同。)
他心中浮現出不祥的感覺。
「哼、陳腐無聊。」
安岐稍稍舉起右手,到掉在天花板上的人們陸續跳下。
「小小螻蟻,何以抗天?」
「不能抗天,何稱不敗!」
通常這麼說的人,不是已經死掉就是將會輸掉的角色。
不管那邊都一樣。
3月11日、岱輿時間、約上午八時二十分
若木都、都廳廳舍、高度約略在三十樓以上的某間辦公室。
砰砰砰!
是托卡列夫TT-33的槍聲。
完全不考慮轉動門把,直接破壞門鎖把門踹飛。
但卻沒有進去的意思,逕自按下M72 LAW的扳機,朝著半空中的門板開砲,碎片四散,爆風震碎窗戶,疊放桌上的公文也隨之吹走。
「很高興認識噼,多指教噼庫」
松平毫不猶豫地對著煙霧瀰漫的辦公室開槍,即使子彈用完了也立即補充彈匣。
某人還留在桌上的馬克杯被子彈打破,流彈打中燈管,不知道是誰掛在牆上的歷代都知事照片被射穿。
「怎麼啦?不是要把這裡炸飛嗎?」
你看起來比較像是要把這裡給炸飛的人。
「還是說念及舊情所以對大叔我手下留情嗎?」
乍看之下好像很亂來,但松平已經把其實已經把辦公室內能躲藏的死角幾乎都攻擊了一遍。
將門破壞,排除了高杉躲在門後的可能,同時榴彈及門四散的碎片也會波及辦公桌周圍,松平對著所有高杉可能冒出頭的地方都開了數槍。
「就像在那所學校一樣,刻意支開大叔我嗎?」
然而子彈沒有打中高杉,他也沒有被加速的鐵片刺中。
如果不是高杉忍住不動,就是他躲藏的地方在攻擊範圍之外。不管是哪種原因,高杉躲藏的地方大致上都能確定了。
(不對、只是嫌麻煩而已。)
高杉冷靜地吐嘈。
(都已經開了幾百槍了,他隨身到底攜帶多少個彈匣啊…。)
如果這是搞笑故事的話,應該是無限吧。六十六釐米對戰車榴彈大概也是相同的數值。
(就算是手榴彈也照樣開槍,究竟該說松平是謹慎還是亂來呢……)
這兩人在結束一樓大廳的戰鬥後,就在廳舍內你追我跑了將近一個小時,過程中高杉不停投擲手榴彈或是炸彈,松平卻沒有絲毫猶豫地開槍引爆。
高杉本來的戰鬥習慣並沒有像吉田那樣使用炸彈作為輔助,但在戰鬥中,攻擊範圍的大小就足以影響勝負的結果。
高杉使用的是日本刀,攻擊範圍再大也不會超過2公尺,另一方面托卡列夫TT-33的有效射程為50公尺,M72 LAW則是遠達1公里,縱然雙方距離縮短到2公尺後松平會陷入絕對的不利,但只要不要讓他進入這個範圍就好了,毫無節制地開槍也是為了這個目的。
為此高杉使用了手榴彈及炸彈來縮短攻擊範圍的差距。
(我身上的手榴彈只剩下三個…看來只能孤注一擲了。)
附帶一提、那些本來是為了準備籠城戰而從日子援那裡補給來的。
「你該不會真以為能贏過大叔我吧?」
「不是以為,是非贏不可!」
「——!」
松平循著聲音,在零點零三二秒內轉身,同時開槍。
可是已經太遲了。
轟然巨響化作閃光,引領著爆風衝過走廊。
「閃光彈……!」
那是被稱為閃光手榴彈或閃光彈的特殊武器。
就跟一般的手榴彈一樣,一旦插硝拔掉、護夾彈開的話,大概4秒左右就會爆炸,不過不會產生炸裂的碎片,而是強烈的閃光與聲音。
「這種小把戲是不可能對大叔管用的!」
確實、對於戴著墨鏡,早就習慣槍聲及砲擊聲的松平而言,閃光手榴彈可能派不上用場。不過……、這跟是不是大叔沒有關係吧。
「為了要將這座腐敗的國家謝幕,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只能與這個國家抗爭,把奪走那個人的國家徹底摧毀!」
「所以你打算與這座國家的黑暗面為敵嗎!連光斗首相都做不到的事……」
松平換上新的彈匣,槍聲連一點遲疑也沒有。
「既不是總理大臣,也不是任何一名內閣的你,辦得到嗎!?」
「我、必須去做啊!」
就在這個瞬間、高杉他看見了。
子彈的軌跡,松平扣下扳機的動作。
高杉穿過了子彈,以日本刀彈開子彈,甚至將之切開。
「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
意外!竟然在這裡連打!
「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
托卡列夫TT-33的槍身飄著蒸氣,從地上的空彈殼來看,應該已經連續射擊超過一百發。
「必須去做嗎…妄想也該適可而止!」
M72 LAW六十六釐米口徑的砲口對準高杉。如果在這個距離被直擊的話,大概就必死無疑了。
「人類的能力確實是有極限的,我在這段時間內已經學到了一件事……與那些盲目追求財富、渴望名聲、執著於地位的愚蠢之徒為敵,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反倒會因此遭受陷害,落入困境…………除非超越人類————」
高杉的懷中滾出了兩顆手榴彈,正好就在M72 LAW的砲口上。
「我不要當人類了!大叔!」
「那就給我試試看吧!小鬼!」
這下子廳舍三十樓以上的部分都被炸毀了。
不過廳舍本來就在那場你追我跑中,超出了還能維修的程度。……與其繼續投入維修費,不如拆掉重蓋比較便宜。
上午五時五十分左右,若木都某處的露天咖啡廳。
一名紳士優雅地啜著咖啡,一面欣賞掛在天空的異象。
這名紳士的名字是孫閔,童萌會會長,人稱「傳說中的紳士」。
「呼~、果然還是浸泡過蘿莉的咖啡豆泡出來的咖啡最好喝了。」
唐突地說著什麼啊這傢伙!浸泡過蘿莉的咖啡豆是什麼啊!
「差不多該來聊一聊了吧,毛主席。」
在咖啡廳的另一端,還坐著一個人。
那就是全國PTA最高主席、毛。
「這應該算是初次見面吧,孫閔。」
他喝的不是茶也不是咖啡,而是濃度超過90%、一般人只要喝進一口就會立刻昏厥的超濃辣椒水。
「為了達成你的目的,你到底犧牲了多少人的性命?」
「哈?你能記得你聞過多少件小褲褲嗎?」
給我記住啊…不對、請不要做這種事好嗎。
「不愧是犯罪者的頭目,氣度果然不一樣。」
這跟氣度沒什麼關係吧。
「與政府為敵就算是犯罪者?這可還真是大錯特錯的偏見。如果侵擾或危害他人的自由,或許確實算是犯罪者,但若政府本身就是混亂的根源的話,那就不是犯罪,而是革命了——我們正是因為愛,所以才會起身革命。」
「對於第二次性徵發育期的少女或是幼女的愛嗎?無聊至極,完全無法理解,那種是究竟有任何意義。」
「意義?這種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孫閔優雅地喝了一口咖啡。
「你聽過狗這種動物嗎?」
「狗?確實聽過某些愚蠢的人類會去飼養這種四足動物,明明飼養自己的子嗣就必須要耗費將近15年的時間,為什麼還要浪費多餘的心力去飼養其它動物,作為填飽肚子的家畜?那又為什麼會對牠們產生感情?這種事完全無法理解。」
「狗和狼其實是同一種動物,但人們卻往往將其視為不同兩個物種。
顏色多變的毛皮、形貌多樣的耳朵、較不發達的犬齒、會對外界起反應的尾部、狼爪(注:指狗後足的第一趾)退化、喜歡愛撫、露出腹部表示順從,捨棄了兇猛強悍的特質而維持幼態、比起同類更重視人類的狼,這就是人們一般認知中的狗的。」
學術上的說法叫作幼態延續。即某種生物於演化過程中,將幼體狀態持續保持至成熟狀態。
同樣的行為在人類身上也能看得到,例如對周遭事物的好奇心、對於知識及技藝的學習興趣、即使成為中年大叔行為還像男子高中生一樣、終其一生都陷入中二病無法自拔,其中也有部分人會將分解消化乳糖酶的特性保留下來(也就是喝牛奶也不會拉肚子的人)。
「為什麼狗會犧牲生存下去的必要機能而維持幼態,但當牠們脫離人類的聚落,來到杳無人煙的環境,捨棄的特質又會在短時間內恢復,你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嗎?」
「…………」
毛主席靜靜將那杯超濃辣椒水喝掉了一半。
「人類養育後代的時間長達15年,為了支撐這漫長的時光,人類會被賦予強烈的養育欲求,但人類的成長是以脫離父母獨立自主的方向前進,人類對於養育的本能欲求難以填補,因此其中有部分人將其轉移至狗、貓、兔子、鳥類甚至其它動物或植物,並從牠們身上尋求精神上的慰藉,而狗依賴了人類的欲求,不、是利用了它。」
「你想說什麼?」
「狗是拒絕長大,停止成長的狼,那如果蘿莉也像彼得潘般拒絕長大的話,世界會怎麼變化?
如果說蘿莉塔不是對於第二性徵期或之前的少女的通稱,而是新的物種,一種保有幼女天真無邪的性格與治癒人心的外貌、全新的物種,那蘿莉控的數量就會大幅度地增加,那些愚昧昏庸的人們必將不認為其為犯罪,而只是像養狗、養貓般飼育其它物種的行為。」
不、這個理由絕對有哪裡很奇怪啊。而且完全沒有提到正太。
「正太啊…、人類終究是從寵物那偶爾親密又有時體貼的行為中獲得滿足,就如同我們從蘿莉身上尋求平靜的治癒感一樣。不過、就如有些人無法應付體力過於旺盛的狗,精力旺盛好動的正太,也會讓許多人體力吃不消……」
小男孩的體力的確好得嚇人。
「對於只是想得到心靈的安寧的人們而言,光是在一旁看著就能滿足,與追著對方的尾巴四處奔波還是有極大的差距的,畢竟這不是養育後代的行為,只是擁有代替的效果罷了。
我在這漫長的真理探求中得到了答案——正太控的數量不可能勝過蘿莉控!」
最後這句應該算是偏見吧。
「無聊的論述。」
超濃辣椒水如今已完全見底了。
「?」
「所謂『文者見之謂之文,淫者見之謂之淫耳』,愚頇淫者的想法根本無關緊要,毫無意義,對我而言文者的思緒比較引人注意。」
「所以才特意跑來找我嗎?」
「這個國家的未來——你怎麼想?」
「…問題可大了,所以我們才會革命不是嗎?」
「那些迂腐的淫者完全不理解——娛樂力就是國力!動畫、漫畫、輕小說、美少女遊戲……那正是國家繁榮的根本!」
「你把娛樂視為國家的根本?那麼你為什麼……!?」
沒錯、毛主席現在所做的一切毫無疑問是將作為國力根基的娛樂力徹底摧毀。
「成就娛樂力的基礎就是教育!但是、這座國家的教育體制已經偏離正軌了!不、教育體制的存在本身就有問題。
本來應該是協助學生,輔助教師的設施,但學校卻喧賓奪主,反倒試圖控制學生與教師的行動。你是否知道,現今名為學校的設施創設最初的目的,本來就不是培養出健全的人類,而是製造出符合資本家需求的奴隸!教育體系本身就是以資本主義的需求在運作著!家長是買家,學校是工廠,把教師當奴隸,把學生當原料,然後畢業生是商品,而資本家則是投資者!
資本家的子嗣接受使之成為資本家的教育,政客的子嗣接受使之成為政客的教育,唯有奴隸的子嗣抱持著空想以為自己能擺脫貧苦生活、就此夠出人頭地?那些愚者們究竟是何時產生這樣的錯覺?資本家的後代會成為資本家,政客的後代會成為政客,而奴隸的後代只會成為奴隸,像大師父那樣從區區賤民奴隸踏上一國大臣的地位,只不過是少數的特例。這才是世界的真相!
愚昧昏庸的的淫者們啊!為什麼無法理解這樣的事實?受限於資本家與政客灌輸的錯誤觀念,成為他們所需要的奴隸愚者!孫閔啊、你認為這樣腐敗的國家還會有未來嗎?」
「唔……、你既然早就知道這種事,那又為什麼……!?」
確實、毛主席現在所做的一切正是讓國家混亂的狀況逐漸加重。
「你認為呢?如果我做的事是錯誤的,那他們為什麼沒有任何一個人加以反對?那不就代表這才是那些人的意志?」
剎那間、天際連同那個詭異圖騰一起,宛如湖面冰層破碎、斷裂般,逐漸崩壞、扭曲、化作難以名狀的抽象畫。
「但有一點我必須事先聲明——蘆田愛菜在未來必定是合法蘿莉。」
這個人怎麼突然開始離題了!
「這我不得不承認——由於睡眠不足,童星的身高普遍都長不高。真讓人無法理解,這種對小孩發育有害無益的事,家長會毫不猶豫地強迫孩子去做,而真正能陶冶孩子們性情的娛樂,家長們卻視之如洪水猛獸…。」
「他們根本只把小孩當成道具——就像你看待你旗下的黑道一樣。」
「哈?我可從來沒有把他們當成人過。」
孫閔啜著咖啡,優雅地回答。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沒有把他們當成人過。」
毛主席突然大笑。
「我們可真是意器相投啊,『毛儀禮典的邪神』先生。」
「已經察覺到我的身分了嗎,孫閔?」
他一邊這麼說,一邊消失在街道上。
「要小心喔、天的使者已經出動了。」
-----『勃發!奮起!作家體內流的應該是墨水』的捏他解析講座-----
●後會無期!(サラダバー!)
出自『北斗神拳』的希恩絕命時的台詞「…咈、看來我也只能到此為止了,…但是,我不會死於你的拳法的!拳四郎啊…再會了!(…フッ、どうやら俺はここまでのようだ、…だが、俺はお前の拳法では、死なん!ケンシロウ…さらばだ!)」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都將「さらばだ」聽成「さらだば」。
●安岐古里(あき こり)
角色原型為為真實存在於20世紀前半的「暗殺王」王亞樵,名字取自「亞樵」的訓讀。他是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實質的最高負責人、戴笠與國民政府將注意力放在與日本的戰事時負責監控敵後地方的叛亂行動(注:指共產黨。在1941年以前,共產黨至少有四次針對中華民國敵後地方的部隊發動襲擊)的胡宗南的老師。有一說這兩個人原本是王亞樵為了暗殺委員長而派出的臥底。
在正文中精衛被安岐古里背刺的場景,是出自精衛的角色原型曾被王亞樵派出的刺客刺殺的捏他。由於這起事件,讓戴笠陷入必須親自追捕自己的老師的窘境。
●我、必須去做啊!(俺は、やらなくちゃいけないんだ!)
動畫『ビビッドレッド・オペレーション』的角色黑騎零出場時的台詞「我、必須要這麼做(私は、やらなくちゃいけないの)」
●我不要當人類了!大叔!(俺は人間をやめるぞ! オッサンーッ!)
『JoJo的奇妙冒險』第一部「幻影之血」中,迪奧.布蘭度(Dio Brando)的名台詞「我不要當人類了!JOJO!(俺は人間をやめるぞ! ジョジョーッ!)」
●「為了達成你的目的,你到底犧牲了多少人的性命?(貴方 いったい何人の生命をその目的を果たすのに犠牲にした?)」「哈?你能記得你聞過多少件小褲褲嗎?(貴様は今までくんかくんかパンツの枚数を覚えているのか?)」
『JoJo的奇妙冒險』第一部「幻影之血」中,威廉.A.齊貝林(Will A. Zeppelin)對於從大火中生還的迪奧在短時間內便復原的提問:「為了治好你的傷,你到底吸了多少人的血?(きさま いったい何人の生命をその傷を癒すのに吸い取った?)」而迪奧則不以為意地以反詰的口吻回答:「你能記得你吃過多少塊麵包嗎?(おまえは今まで喰ったパンの枚数を覚えているのか?)」
但孫閔在這個場合就顯得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毛儀禮典(マオ典礼、Mao Rite)
在與『克蘇魯神話』相關的短篇作品「異次元通信機」提到1930年時,前布瑞契斯特大學教授(當時仍在任教)、阿諾・赫德(Arnold Hird)在調查發生於塞文河河畔鄰近的丘陵中發出的奇特聲音期間,在其閱讀的禁書『死零之書』內記載的儀式。
是能與居住於異次元的斯格爾霍灣的住民接觸的儀式。阿諾・赫德教授透過這個儀式於夢中與斯格爾霍灣的住民聯繫,並試圖製造出與連接到斯格爾霍灣(the Gulf of S' glhuo)的通信機。
正確的翻譯應該是「毛的典禮」或「毛的儀式」——「毛」在這裡所代表的意思則不太清楚。至於與毛主席間的關連,就目前的可公開情報,完全沒有任何伏筆,也不會有機會公布。
妄人:「正如標題的『論爭』,這個閒章的主題是『各方勢力間思想的衝突』。」
偽 :「就某方面來說算是這個故事的重點吧。」
妄人:「雖然不是很詳盡,但也多少交代了登場人物做某些事情的理由。」
偽 :「有嗎?我看從頭到尾都很模糊吧…。」
妄人:「還有、毛主席於本閒章中提到的『文者見之謂之文,淫者見之謂之淫耳』是出自金聖嘆在評點『西廂記』時的評語。」
偽 :「原句為『文者見之謂之文,淫者見之謂之淫耳。意在於文,意不在於事也。』可以參照金聖嘆的著作『讀第六子才子書西廂記法』(偽補注:簡稱為『西廂記讀法』),此外、金聖嘆還評論西廂記『斷斷不是淫書,斷斷是妙文。』」
妄人:「這句話基本上是在諷刺那些一知半解、完全不懂文學的不入流讀者呢。」
偽 :「話又說回來、上一章的時候,為什麼會用核子兵器來對抗克蘇魯呢?」
妄人:「啊~那個啊……即便人類現在還無法妥善運用,但核能不管怎麼說都是人類當下智慧的結晶,所以在本故事中就以核兵器來象徵人類的智慧、意志,人類拚盡全力奮戰的姿態。」
偽 :「結果還是徒勞無功呢。」
妄人:「……呃、克蘇魯在某種角度上,在本作中也可以說是大自然的化身,因此最後的徒勞無功也就有一種人類的一己之力無法勝過大自然的反撲的意思存在。這在一開始的構想中就已經存在類似的設定。」
偽 :「你之前有提過這種事嗎?」
妄人:「確實沒有,但現在說也可以。大體來說、悠理在最初的構想中是將人類從神(大自然)的支配中解放的英雄,而在下一章會出現的某個角色則是代表諸神(大自然)與人類戰鬥的神祇。另外、在悠理的回憶篇中遭到擊墜的『不敗的太陽神』的麥勒卡特也是當時就存在的設定。」
偽 :「即使你說是下一章會登場的某人,但你之前也已經有暗示那兩個人的關係了…。」
妄人:「而且核能發電廠對於火力、水力等傳統的發電方式來說,是相對環保的發電形式,同時也較具投資報酬率。」
偽 :「就算再怎麼環保也還是有風險的。」
妄人:「世上沒有什麼是沒有風險的吧。火力發電本身會製造二氧化碳,水力發電的前提是必須建造大型水壩,風力發電需要能有穩定風量的場地,太陽能發電也是同樣的情形。」
偽 :「關於火力發電的部分,除了傳統的煤炭、天然氣、石油外,還有廢棄物、堆肥產生的沼氣這類選項存在。那些沼氣主要是指甲烷,那是經常被忽略的溫室氣體之一。」
妄人:「天然的煤炭及天然氣都會有用盡的一天,這點核燃料物質也一樣,只是同樣質量的燃料,製造出來的能源數值卻有極大的區別。」
偽 :「人們對核能發電廠的憂慮主要是放射性塵埃上,還有畏懼被挪作軍事用途。」
妄人:「要是放射性物質真的會造成不得了的大事件呢~這麼說或許會很殘酷,但只不要外洩就好了,只要不被海嘯直擊的話,發電廠也沒那麼容易損毀的。」
偽 :「不管什麼東西被海嘯直擊都會毀掉吧,再怎麼說、核能發電廠都必須建造在海邊或河畔。」
妄人:「不過啊、聽說美國人在見到廣島和長崎的資料照片之前,都不曾認為放射性物質是有危險的東西耶。」
偽 :「怎麼突然提到廣島和長崎去啦。」
妄人:「就跟核能發電廠爆炸的情況相同不是嗎?無知是很恐怖的——啊!我現在才發現到一件事,那是核能發電現階段最大的問題!」
偽 :「哈?」
妄人:「那就是海水溫度會上升啊!核反應爐必須要藉由水來冷卻,然後那些水又會再排出去,若是核能發電廠繼續增加下去!不只珊瑚會全部死光,冰山也會大溶解的!」
偽 :「是這裡嗎!」
妄人:「等等、我們的講座到底是要勸人遠離核能,還是要人謹慎運用核能啊?」
偽 :「那個應該要交給讀者自己判斷吧。」
妄人:「完畢。」
二〇一三 六月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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