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曆105年7月1日上午9時。
那間寄賣商店位於東都市區的某個角落。
在一座佔地超過6公頃的市立公園對面,有數幢建於數十年前的住商大樓。
這是東寧從第二共和晚期為了解決人口增長的問題而開始推行的公營住宅建設計畫中,最後完成的幾項。但因為該計畫是由政府單方面推動,導致建設速度緩慢與滯銷,被批評濫用社會資源,最終遭到廢止。
在其中一棟大樓的一樓——
「啊啦~歡迎光臨!」
店主的女兒在完成開店準備後,就迎來了今天第一個客人。
這間原本是由和彌出身的夫婦所開設的雜貨店,在幾年前改裝成了寄賣商店,但在靠近櫃台的地方,還是擺放了一些像是點心、飲料、調味料還有洗護用品等一般生活必需品。
「是你呀!好久不見!」
她充滿朝氣地打招呼。
「啊…嗯,好久不見……」
而突然被叫到的客人則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看來是個個性相較之下有點靦腆的人。
他的年紀大概在二十多歲,感覺與店員小姐差不多。
事實上,兩人完全同齡。
雖然店員小姐完全沒有印象,但他們是就讀同一間小學,連續六年都在同一個班級的同學。
那名客人一下子就認出她了,雖然只是因為在他初次來店裡時,店員小姐剛好在櫃檯整理畢業紀念冊,然後他很快就找到了有拍到自己的照片,並且認出了她。和彌出身的人很罕見,所以他對她很有印象,但店員小姐則對班上邊緣的他沒有任何記憶——即使他經常跟她的幾個朋友一起行動,可是那不是因為他們很熟,就只是座位剛好在附近而已。加上他沒有提過自己的名字,就算看到畢業紀念冊也不會想起來了。
「今天要買什麼?又要買別人寄賣的娃娃?」
店員小姐毫無防備湊了過來,臉靠得非常近。
「不…只是剛好在散步的路上。」
他簡短地的回答。因為對面是公園,所以經常會有散步的人在回家途中順便過來買些什麼。不過……
「散步?今天休假嗎?」
今天是星期五,理論上是工作日。
「對,在長期出差回來後……現在是休息。」
他用了事先就已經決定好的既定答覆。
事實上,他幾乎每次來都是為了取得任務的指示。上面會透過很迂迴的方式,先指示他要在某個時間到這間店,買下藏有指定詳細時間、地點與任務內容的指令書的娃娃。而他在記住內容後,就會計劃書銷毀。而在表面上,就只是個喜歡娃娃的成年男性。
既便過了一段時間,他對於拐彎抹角的方式還是有點不習慣。而為了避免留下每次來都是為了買娃娃,進而讓直覺比較敏銳的人察覺到異樣,他最近也開始只是單純來店裡閒晃。
「啊,我想起來了!你好像經常在各縣市跑……好像還會出國呢。」
但店員小姐似乎只是把他表現出的不自在,當成是怕被人知道「自己喜歡娃娃」的樣子。
她毫不知情——自己的母親完全知道這個秘密。她與給予他各項任務的高層有所聯繫,會把雜貨店改裝成寄賣商店就是為了實現這個傳遞訊息的手段。由於店員小姐也只有自己在休假時才會來幫忙顧店,所以並不知道他買的每個娃娃都是固定的幾個人寄賣的。
「你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我在聯邦政府工作。」
「這是什麼?合州國笑話?」
不知不覺,與店員小姐之間的閒聊,也成為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這是他在一年多之前完全不曾想過的事。
×××××
共和曆104年,初春。
位於東都以南,桃澗地區的通信兵訓練指揮部。
「吶,聽你的口音,你也是奎摩伊島出身嗎?真巧,我也是呢。」
一名剛結束新訓沒有多久就來到這裡接受專長訓的瘦弱新兵,突然被人從後面叫住。
「排長!不…那已經是好幾代以前的祖先了……」
那是一名年輕看起來也非常輕的女性士官,大概跟新兵差不多……或者更小一點。
「距離集合還有很多時間,你就坐下來吧,我請你喝東西。」
她笑臉迎人地拍一拍旁邊的石椅示意他坐下。
「好的……排長。」
新兵完全不知道奎摩伊人說話帶有什麼口音,他現在講話都還會帶有些許奇怪的腔調,只是因為小學時覺得那個罕見的和彌女孩說話很特別,所以就去試著學習了和彌語,結果毫無系統亂學的後果,就印證了「邯鄲學步」的例子。
「嗯,我叫螢唷!」
至於她會知道自己的祖先是奎摩伊島出身,想必只是看到了兵籍表上的資料吧。
各訓練指揮部的各個受訓中隊的士官與下士官都很少,很多職務都得兼任,所以負責自己中隊的她就算看到了兵籍表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他就這麼陪她聊了幾十分鐘。
但嚴格來說,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單方面聽著螢在說話,然後在被問到時才會開口。
「對。」
「好像是。」
「應該有賣。」
「沒錯。」
「嗯。」
「大概不行。」
「是。」
到了不得不集合的時候,
「對了,這個週末就陪我去某個地方吧。上午8點,別擔心,到車站的時候我會來接你的。」
臉上掛著笑臉的螢,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是……咦?」
由於受訓兵只有週末的兩天才有機會回家,如果是約上午8時,就表示他前一晚必須留在這裡過夜。
或許是看出新兵的不願意,螢當天就設計了讓他在大隊長面前搞砸,不得不留到明天早上才能離開。
到了週末,
「啊,你果然來了啊,新兵!」
穿著便服的新兵剛下公車,就聽到了螢開朗的聲音。
她沒有穿著平日那身叢林迷彩的野戰服,而是穿著一襲合身的灰綠色軍服,戴著軍禮帽,披風的領口邊緣有著代表尉官的藍色線條。頭髮也不是像平常那樣束成包包頭,而是任其自然地垂至腰間。
「……什麼?Cosplay?」
想說螢私底下該不會是軍事愛好者的新兵,口中忍不住溢出這個疑問。
「那麼就出發吧!Let’s GO~!」
螢沒有理會路人們的視線,拉著新兵坐上停在一旁的黑色轎車。這是十分高級的防彈車,國內幾乎也只有公家機關或大企業老闆才會使用吧。
「開車吧。」
一坐進車裡,她就以冷酷的語氣命令司機。
「…………」
「那麼接下來要從哪裡開始說起呢~」
新兵愣了一下,但螢沒有給他思考,也沒有給他看窗外的機會,逕自單方面地說下去。
過了幾十分鐘後,車就通過了一處檢查哨,然後繼續向裡面前進。
「這裡是?」
「靈潭唷!靈潭的研究所。」
有句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座位於桃澗的湖畔小鎮,就因為湖中傳說有黃龍居住,而被稱作了「靈潭」。
大約幾十年以前,第二共和的中期,東寧在這裡設立了一座核能研究所,隸屬於專門負責各式軍事研發的中央科學研究院,試圖在這裡研發核彈,由參謀總長親自監督。然而研究計畫卻不幸走漏,並趁著支持該計畫的總統急逝,繼任的岩佐登與合州國達成協議,放棄了核彈研究計畫。
「——之後廢棄的研究所就被合州國軍徵用,從事在本國不好進行的研究,而我就是那個研究所的成員。」
下了車後,新兵跟著螢,在漆黑的走廊上走著。
「所以妳不是國軍的……?」
走著走著,感覺完全沒有盡頭。但他卻能很明顯地知道,自己正往地下走去。
「我是唷!我的另一個身分是直屬國防部長的統合監察辦公室的部長輔佐官,平常被派到各單位監視國軍的所有動作。」
走著走著,走著走著,明明什麼人也沒看到,但他卻很清楚感覺到自己後面還有什麼人。
「當然也不是只有我,軍中還有好幾個被賦予這份工作的輔佐官。」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抵達了位於地下、放置著許多機械、器材及管線的巨大空間。
「所有的輔佐官同時也都有合州國軍的軍籍。」
螢微笑地說。
「為什麼……會突然……告訴我這件事?」
突然就被告知了「恐怕是這個國家最大的秘密」,他已經有預感自己不可能有機會全身而退了。
「別緊張,我看上你了!所以要拉你加入!」
螢笑容可掬,燦爛的笑容令人背脊發涼。
「咦?等…等等!」
那名新兵還沒有意識過來,就冷不防被人從後面架住,接著整個人就像電影中常看到的瘋狂科學家的可憐犧牲品般被壓制在冰冷而堅固的金屬床上,手腳跟身體都厚實的鐐銬牢牢固定住,衣服也完全被脫光。
「妳說的跟做的完全不一樣啊…?」
「哼哼~哼~哼哼哼~♪」
螢哼著開心的曲調,從一旁穿著白袍的研究員手中的金屬托盤上拿起了一個安瓿瓶以及針筒。
不行了,這個人完全無法溝通!——他心底很快就理解了這一點。
「鏘鏘!你看!這就是『製作超級士兵的精華液(Super Soldier Making
Essence)』唷!通稱SSME♪」
她露出了潔白的牙齒,語氣就像是在炫耀新玩具的天真小孩般。
「超級士兵……?」
「你沒有在電影上看過嗎?超級士兵!可以從眼睛發射雷射光,就算距離很遠也能聽見微小的求救聲,跑步速度比子彈還快,強大的自癒能力,只要照射太陽就不會感到飢餓,還能用那鋼鐵般的強韌身體成為弱小市民們的盾牌!」
「並不是那麼『誇張』的東西啦!」
「還有那個針筒是抽血用的。」
在她背後的研究員吐嘈道。
「是這樣嗎?」
螢歪著頭。
「上校不是交代過要先進行檢查嗎?」
研究員們動作俐落地在他身上裝上各種監測設備。
「好像真的有這麼說過!」
正當他們準備幫這個可憐的新兵抽血、採取各種樣本的同時,閒閒沒事做的螢就像是要幫他排解寂寞般,說明著關於SSME的資訊:
「雖然對世人來說好像還只是幻想般的存在,但在大戰期間,其雛型就已經被呂特貝格研發出來了。嗯,就像阿爾卑要塞的『狼人部隊』!而合州國為了避免這項技術落入加里奇・泰卡聯邦手中,就決定把相關的學者綁到阿巴拉契亞來,像是雷因斯坦、厄斯金還有索拉……」
但他什麼也沒聽進去。
他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自己將會成為違法實驗的可悲白老鼠。
「……簡單來說就是要利用的mRNA的技術,將原本的基因……轉錄成全新的遺傳因子,如果再用更簡單易懂的說法,就是分解與再構築……可是這對人體的負擔非常大,光是能保持高度智慧的理性就十分困難了。如果好不容易製造出強大的士兵,但他卻只能像個大塊頭(hulk)般照著本能戰鬥,那不就毫無意義了嗎?『狼人部隊』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稱為失敗品。接著厄斯金開始改良了……」
在採集完樣本後,研究員們陸續在他身上插上了幾根細小的管子,並且盡可能固定住,讓其不會輕易脫落。那個SSME想必是要透過方式注入吧。
「……冷戰剛開始時世界到處都有戰爭,所以只要就能把失敗品算進戰死者裡就可以了事,但冷戰中期戰爭逐漸減少,加上反戰運動以及戰死者家屬開始重視屍體的狀況,讓五角大廈的那些人傷透腦筋,人體試驗也就因此停了好一段時間,最後他們就趁著東寧機密研發核彈的消息曝光,從那個有用的白癡繼任者那裡要到了核能研究所,在這邊重新開始研究……」
他看著漆黑的天花板,那裡沒多久就亮起了一盞圓盤。圓盤逐漸下降,距離他只剩下數公尺左右。
「妳說人體試驗……過去也進行過嗎?」
「做過唷!每幾年就會有一次吧,最近一次是在兩年前。結果一下子就死了,那時候也是耗費了不少心力偽裝成死於熱衰竭呢!」
螢就像是在說什麼有趣的笑話般說著。
「…………」
他並沒有回應。
並不是因為對螢缺乏道德觀念的發言感到憤怒,相反的,他的心情很平靜。
這就是所謂的「覺悟者恆幸福」吧,他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這件事之後被『綠金鵑』拿去利用,所以五角大廈就生氣地下指示中止後續試驗,但幸運的是現在國家黨隨時都要垮台了,所以他們又許可了人體試驗。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螢開心地拍拍手。
「所以才會看上我嗎?」
「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不要相信你自己。要相信我,相信那相信著你的我!我的眼光不會出問題的——上次那個人的檢測報告雖然很好,但卻是脾氣暴躁的爛人唷!我早就知道他不行了!」
接著她就跳了起來,沒多久就消失在這個空間。
「…………」
大約過了數分鐘後,他們開始往他體內注入了SSME。
「…———————‼」
沒過幾秒,他就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包含螢在內的輔佐官,還有研究人員,都在那個地下空間外的監控室,隔著強度足以擋下爆炸或是網球直擊的厚重玻璃,與大量的監視器畫面觀測著試驗的進行。
「哼哼哼~♪狀況怎麼樣了呢♪」
雖然實際上是更複雜的過程,但SSME所引起的作用大致就是遺傳因子的分解與再構築,體內所有遺傳因子會在短時間被全數進行改寫,將人體的能力提升到極限——也可以說是將需要耗費千萬年才能完成的進化過程,縮短到只有幾小時,甚至幾分鐘內完成。
這個過程肉體會反覆不斷地進行破壞與修復,並且需要消耗非常龐大的能量,所以必須一直注入大量的營養才能維持生命。
大部分的試驗者都因為肉體無法承受這樣的破壞而死亡了。
「嗯~與預期地還要久呢!」
試驗已經開始了十幾分鐘,雖然監控室完全沒聽到,那名新兵仍在大聲慘叫,並且痛苦地掙扎著。
「上次那個撐了多久啊?」
「3分42秒73。」
一旁的研究人員回答。
「幾乎已經超過好幾倍以上了,果然我的眼光沒有錯。」
螢露出了高興的笑容。
「我遲到了,狀況怎麼樣……已經開始了?」
之後又過了幾分鐘,從門外走進了與螢穿著相同款式的灰綠色軍服的墨鏡男子,即便隔著墨鏡也看得出來他有點不高興。
「啊,上校!」
「我不是說今天只要進行健康的檢查就好了嗎?還必須要等上面下許可……」
墨鏡男還沒說完,
「關於這個……」
「你也知道螢少尉根本無法溝通吧!」
「她一來就劈里啪啦把該講的不該講的機密全講了!為了防止機密洩漏,也只能立刻開始試驗了!」
「她說了她已經受不了那個蠢蛋中隊長!希望下星期就調單位!」
「我們根本攔不住她!」
「她還打算直接就拿針筒插下去!」
所有人就開始不停地抱怨。
「螢,又是妳嗎…………」
「上校!你看你看!」
「那是什麼……?」
循著她指的方向,上校也不禁目瞪口呆。
那個現在仍在慘叫掙扎的新兵身上發生了不可預期的異變。
持續著破壞與修復的肉體,其劇烈振動的能量波,勾勒出帶著些微紅光的黑色雷電,並且不斷地溢出黑色的煙霧。
「確認狀況!」
「數值確實很異常,幾乎已經超過了極限值,但生命反應沒有消失。」
研究員確認眼前的儀器後迅速回報。
「好酷唷!黑色的閃電!」
螢高興得跳來跳去。
「那個黑雲是怎麼產生的呢?」
地下空間的劇烈變化又持續了十幾分鐘,沒有固定的器材被突如起來的暴風吹到牆邊,東西散落得七零八落。
黑色雷電拍打著堅固的牆面,裡面就彷彿是宇宙誕生般的渾沌景象。
等到所有空間都充斥滿黑雲時,雷電止住了,一切又突然恢復平靜。
「…………」
上校看了研究人員一眼,研究人員也迅速地回答:
「……生命反應,正常。心跳、血壓……所有反應,全都正常。」
「這可以視為我們成功了嗎……?」
×××××
到了星期一早上,通信兵訓練指揮部的某個中隊的中隊長正在自己的房間批閱文件。
「中隊長,關於某個受訓生~」
她聽見了同中隊的排長一如既往傻乎乎且毫無緊張感的聲音,但在她出聲允許她進來前就已經走了進來。
「他臨時被叫回原單位了,所以不會再回來囉~」
「我知道了,麻煩妳去處理一下人事資料。」
她沒有理會看著排長,比起擅自走進長官的房間,她手頭還有更多事情要處理。
「還有~」
「怎麼了?妳已經可以離開了。」
她蹙起眉心,有點厭煩地抬起頭,然後就看到了——
「我也一樣從今天開始調到別單位。」
「什…什麼⁉」
9釐米口徑手槍的槍口。
「聽到了嗎?我跟他從今天起就要離開了。」
那個平常總是笨手笨腳,有一個聽起來很可笑的姓氏,所以大家都很貼心地只用暱稱叫她的女士官,現在正穿著帶披風的灰綠色軍服,用手槍對準著自己。
「螢,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調職命令。」
螢就好像完全沒聽到她的問題,從披風中拿出一小疊文件丟在桌上。
「…………」
她中隊長瞄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發信者的地方清楚寫著「參謀本部」四個字。
一般來說,就算是有臨時事務要中止受訓,也應該會由原所屬的單位送出公文,會由統御整個軍令體系的參謀本部親自發布也就意味著——
如果繼續追究,自己可能就會沒命。
「剩下的妳就自己處理吧!聽好了——」
而且那身軍服,雖然她也只聽過傳聞,但在整個國軍中會穿34年款制式軍服也就只有——
「妳現在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那個受訓生——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國防部長直屬統合監察辦公室。
雖然名義上是在國防部長之下,但卻連部長跟參謀總長在他們面前都抬不起頭,真正指揮國軍的單位。
「螢…妳到底是……?」
她勉強擠出了這個疑問。
而螢只是用冰冷混濁的眼神回答:
「Need not to know.」
×××××
共和曆104年,6月。
深夜的中東海峽,航空母艦里加號沒有搭載任何艦載機,只在吉安卡2型的1艘飛彈巡防艦、露央2型與露央3型的2艘飛彈驅逐艦,共計3艘護衛艦的伴隨下,航經在佩斯卡多雷斯島東北的海域。
里加號原本是的加里奇・泰卡聯邦海軍的新式航空母艦。
加里奇・泰卡聯邦過去是以擁有強大實力而為人所畏懼的軍事強國,但在失去了北方的聖露西亞與遠東的泰卡諸國的控制後就陷入了嚴重的衰退,不得已只好大量出售軍備,里加號也是被出售的其中一項資產。
賽利加在買下里加號進行了各種改裝,並試圖以艦建立中長距離的海軍打擊武力。目前為了航行測試,正計畫從琴島的基地開往香江港。現在是航程的第3天。
「上校,繼續在後面跟著沒問題嗎?」
位於艦隊後方數十公尺遠的地方,潛水艦帶魚號就潛伏約100公尺深,幾乎貼近海底的地方。
「沒問題。吉安卡2型是擁有防空、反潛作戰能力的巡防艦,所以應該是注意到我們了,但他們也很清楚自己正航行在東寧控制的海域上,理所當然會受到我方監視。」
在名為帆罩的塔狀結構下方,是潛水艦的指揮室。
「現階段他們大概還不希望引起什麼衝突,所以應該會裝作不知道吧。」
「可是他們應該已經向上回報我們跟在後面了吧。」
艦長擔憂地說道。
「確實留下紀錄會很麻煩,所以在進入佩斯卡多雷斯海谷後,我們要開始往坦可雅方向航行。」
「是要偽裝成要返回母港嗎?」
「沒錯,但不是偽裝,是真的要返回母港一趟,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要慢慢地拉遠距離,表現出我們認為不會造成什麼危害,所以準備離開。」
上校露出了小孩子惡作劇般的笑容:
「而且我們的攻擊完全是空包彈,他們完全找不到理由來指責我們。——那麼就萬事拜託了隊長。」
「…………」
在指揮室的角落,與上校穿相同款式軍服的年輕士官,抱著軍刀默默地看著他們的對話。
過了幾個小時後,里加號的艦隊進入了佩斯卡多雷斯群島的東南海域。
「島夷潛艦轉向東南東,預計是打算返回母港。」
接著吉安卡2型就向里加號的艦橋發送了這個訊息。
「總算放棄了嗎?…不,那個大戰時的破銅爛鐵大概是開不動了吧。」
里加號的艦長語氣輕蔑地嘲笑著。
「向上面回報島夷的破銅爛鐵逃走了!」
「收到,島夷潛艦已朝母港前進,」
下面的人用詞相對保守許多。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航空母艦上多了一個人。
被賦予了「隊長」這個代號,年初才剛入伍的新兵,在靈潭的那件事情後,在原本是用於核能研究的地下研究所中接受軍隊格鬥術、劍術還有各種槍械的訓練,但在決定要使用哪種武器的時候——
「軍刀。幾把堅固的軍刀就行了。」
他主動這麼提議:
「如果是使用槍械,那對方就能依據類型與子彈口徑推測出身分,但軍刀的話就很難這麼做。」
考量到接下來隊長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會執行不能被人察覺到機密任務,因此不會發出聲音又適合在狹窄地方作戰的軍刀確實是比較好的選擇。
「我知道了,就決定是軍刀吧。我之後會試著向上層爭取能不能準備專用刀,現在就先拿量產品湊合著用吧。」
隊長一登上里加號,就換下了潛水衣,然後揹著裝著兩把備用刀與幾塊白布的背包,以連短跑選手都自嘆不如的高速在船艙奔馳。
要單獨一個人在幾個小時內壓制整艘航空母艦,自然不可能慢慢來。
怎麼說也是長度超過300公尺,不算飛行甲板以上的部分至少也有8層樓的海上城市(合計為4層甲板區),雖然人員的居住區幾乎都分布在最上面的2層甲板區,但下面2層的動力裝置也有可能有人輪值,所以依然不能放過。
他先沿著左舷,然後才繞到右舷,一層一層往下,把每個房間裡熟睡的人,在走廊上遇到的人,全部在一刀之內殺光,過了大約30分鐘左右,就已經清空飛行甲板下方的所有樓層。
然後他爬上艦橋,由下而上,很快就清除掉戰情中心、航艦操控室與飛機控制塔台(這一層本來就沒人)的人員。
「里加,有什麼狀況嗎?」
「…沒有。什麼都沒發生。」
他在戰情中心按掉了無線電,進入靜默,至於軍艦的自動識別系統本來就很少打開。
幾分鐘後,他又跳到了另一艘船上。除了航空母艦,對他來說那些船看起來都差不多。
接著他又故技重施,幸好這艘船只有航空母艦的一半長,整艘船只花了不到30分鐘。
一個小時後,整艘艦隊的所有人全被殺光了。
而他趁著拂曉之前的空檔,對4艘船又做了一次清理,保留了識別證之後,把所有人都丟進海裡。
最後再把旗幟降下來,升起了白旗。
「真的……辦到了嗎!多麼厲害的傢伙!」
帶魚號的潛望鏡看到了一切。
畢竟不能任由4艘失去駕駛人員的船在海上隨便航行,上校一上岸就聯絡了幾天前才被他從靈潭調來坦可雅的航空第一大隊的突擊作戰隊,讓他們用UH-60M把提前從宇流麻群島叫來的軍艦駕駛人員運到那4艘船上,並在最少人數的操縱下,盡速轉移至大宮島。
接著再將船秘密轉移到阿巴拉契亞或拉臘米迪亞,以迴避衛星的偵測。
之後合州國優秀的技術人員,應該會仔細解析吧。
里加號等4艘船的失蹤,成為了傳遍世界的大新聞。
目前新聞的主流論述,是認為那4艘船是在「本來就很容易發生船難」的佩斯卡多雷斯群島東南海域發生了意外,並嘲笑賽利加軍艦的脆弱性。漂流到海岸的屍體似乎證實了這個論述。
賽利加雖然主張遭遇了襲擊,但沒有任何證據,最後只能撤換了從海軍總司令以下各級人員,各艦隊都進入了動盪期,航空母艦的研發計畫也因此擱置了。
×××××
共和曆105年7月1日上午9時。
「這是剛剛收到的最新消息!關於我軍的巡邏艦於演訓中所發射的反艦飛彈,目前已經確認越過了佩斯卡多雷斯群島上空,擊中了停靠在東冶沿海中夏海軍艦艇,目前仍在確認軍艦的類型……」
櫃檯旁邊的小電視中,正播報著演訓意外事故的新聞。
「哎呀…打到賽利加的船嗎?會不會變成戰爭啊……」
店員小姐一臉擔心地說。
「不知道,希望最好不要發生。」
隊長用很平靜的口吻說:
「不過接下來暫時……是沒有機會再來店裡了。」